大珠,稳稳地将全身的贵气,都压了下去,这也就是稳住台面的意思了。
吩咐玳瑁香秀留下看家,祈男扶起玉梭,直出了院落的门。吴妈妈后头替她拿着小包裹,冲玳瑁使个眼色:看住香秀!
走到第二进时,老爷口中的红儿,正倚门而立,手里捏着一小把瓜子磕得起劲,眼不错处,锁儿急匆匆出来,一小片瓜子皮就落到了锁儿新穿的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褙子上。
“哟对不住对不住!”红儿忙上前来欲替锁儿掸了去,口中不住笑着道歉:“没看到姑娘出来,姑娘这褙子还是新的吧?绣花倒好看!”
这褙子确实是因今日出门,祈男新赏给锁儿的,眼见被污糟了去,锁儿顿时将脸子拉得老长,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便将小嘴翘得老高。
“锁儿!”祈男说话就到,看见二人这里纠缠,只有先叫自己的丫鬟:“这是怎么了?”
妇人忙上来解释,又前后不住嘴地陪了百八十个不是。
“这是小事,”祈男示意玉梭上前推走锁儿,又含笑对妇人道:“不知如何称呼,不过不必费心就是了。”
妇人脸上有些尴尬,忙道:“小姐叫我红姑娘也罢了,左右这家里,大家都是这样称呼我。实对不住那姑娘,我没看见她出来。”
祈男脚下一刻不停,嘴里少不得笑称:“这不是什么大事,红姑娘别 放在心上。”
什么红姑娘?这三个字祈男嘴里说出来,都只觉得寒碜,一定又是爹在外打的什么野食,倒好,请进家门来了。
最外头一进天井里,一乘光彩辉煌的软轿已然备下,翠色洋蓝大呢做了四围的轿衣,通身用白绒线绣着折枝梅竹,中间还镶嵌着水钻,光华夺目。轿子四角边结着四个湖色流苏,两旁窗户也各衬着绣花软帘,垂着湖色绉纱黑线酒花的遮阳,瘦瘦的一付杭州香藤轿杠,杠上前后也结着四个小小的彩球。那轿子四周更用白铜打就的各色折枝花样,钉在轿上,耀眼争光,收拾得十分精致。
因这里院窄家小,轿夫便都在门外伺候,听见里头动静,领头的遂进来打千问好,亦是一身精壮打扮,纱紧身小袄,绉纱兜裆马裤,脸上堆着合适的笑意开口道:“老夫人已都吩咐齐全了,小姐上轿就得!”
老夫人?祈男不觉轻轻蹙了下眉头,这轿子宋家派来的?
“有劳老夫人,也太客气,去贵府做客本就叨扰不安,哪里用老夫人亲派轿来请的道理?”祈男浅浅一笑,口中便有推辞之意。
苏家到底也正坐着两位京官,就不信连个轿马钱也出不起么?!
祈男明知是老爷扣门能省就省,能揩油就揩油,可她到底还是觉得脸红,宋家那边不定怎么刻薄苏家呢,老爷可以当个鸵鸟,自己是要嫁过去的人,如何避让得开?!
“小姐不必说这客套话儿,我们老夫人是这么个规矩,凡她心里看中的客人,那是必得命我们轿班上门来迎,这也是老夫人待客之道,并不只为小姐一人。”领班的说得极为委婉,又很客气,既照顾了祈男的面子,也正好宣扬宋家的美名,想必也是经过调教的。
既然对方这样说,祈男道句恭敬不如从命,便搀扶着玉梭,坐进轿子里去了。
轿夫们抬着轿子飞也似的出了门,吴妈妈和玉梭几乎赶不上,好容易叫他们慢些,已是气喘连连。
走不下几个胡同,就到了上回苏宋二家分手的岔路口,左手绕过去,便是一道宽阔的大道,轿夫们见吴妈妈玉梭四处伸头,便好意指点道:“这里乃是金梁桥西夹道,都是京里名门大户所在,咱们宋家就在南边中间那一处,挺大的宅子,你们见了便知。”
玉梭暗中吐了下舌头,对吴妈妈悄悄道:“我以为咱家老爷就算厉害,没想到真正厉害的,都在这条道上呢!”
吴妈妈更连气不也出,生怕出猛了,吹跑了眼皮子底下那一双石狮子。
“这里乃枢密使梁大人家宅,也是才搬进来没多久,梁大人与我们宋老夫人,宋老爷交情甚笃,皇上给了两处宅子让挑,梁大人便特意挑了此处。”轿夫脚不停口不住,吴妈妈和玉梭听着连连点头。
“猴儿管好你的嘴!”不料领班听见,回头就骂:“偏你就是个走水的槽儿!只你知道事多是不是?”
轿夫苦脸闭了口,祈男却在轿子里,一字不落地将各人对话,都收进了心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