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我从不说白话,如今也尽量不失言,虽然答应时因为心里一股莫名的恨而有些冲动,但我还是会兑现给予这孩子的承诺。
再次抬头看她时,见她眼里此时正闪耀着我如今的童年里永远不可能有的那种光彩,我还是认真补充道:“我家房子建成后,表哥他们都要来读书,你到时也来吧,你想学什么,我都会抽了空教你。但如果你真想学你所说的全部,那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我教你的,也许并不适合你,或是根本不适合这个..这个世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后悔,你,你别怨我。”尽量用她这年岁能听懂的词汇说着,但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她长大后会不会真能记住今天这次对话。
“不会,我不会怨你。我保证,真的。”
九岁多点的她其实哪里懂得这么多,也许只是她常看见到我那外婆为小姑伤心落泪,感受到她的母亲多年以来那放不下的内疚悲伤,她小小的内心里,如今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情绪在作怪,才使得小小的她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但此时,看到她比之前更加坚定的点头并脆声保证承诺时,我仿佛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披了羊皮的大野狼,或是应该说,像足了一个迫切想要同化一个古人的怪异现代老巫婆。
做了承诺就不后悔,这是我两世都没改掉的毛病。而暂时遗忘不想或是不该出现的情绪,则是我这一世练就的本领。所以当两人约定后,就把之前因这小表姐和小姑带来的情绪都抛了开,全身心的当无事人一般,投入了寿宴的工作中。
到了下午三点来钟时,客人们开始陆续来了,而且真的如早前预料那样,不光是村里跟爷爷交情不错的几个老人,连很多原本跟爷爷没什么深交的村民家里,都有长辈提了鸡或是烟酒前来。
这么多人来,爷爷可不是一般的高兴,带着我那还是见人先憨笑却精明起来的老爹、越发圆滑却更让人觉得老实的大伯,直接就在门口生了根一样,来一个接一个,来两个接一双的,热情的招呼着来客进院里坐。
此时院里人声鼎沸,应是最忙活的了,奶奶直接就把作坊那边的范洪家的和张大家的都叫到了厨房帮忙,然后让老娘和大伯娘跟着她到院里招呼客人。
虽然来的大多都是各家上了些年岁的老爷子,但这小山村里都是村邻亲友,又是办老人的寿辰,所以也没这么讲究,奶奶这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看太阳应该是在四点左右的样子,大伯娘就急急的冲进厨房道:“芽儿,菜得再快些了,今天里长也没等你晓晨哥申时后去接,直接就来了,跟来的还有里长那个在丽江府的女婿,还有还有,那东川府的宋老板和他儿子也跟着一路来了。”
“啊?”正在一口大锅里搅着鸡汤的我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大伯娘问道:“里长的女婿啊,我上次听浩清哥回来说起过,张景枫的大姑是嫁了丽江府的一个师爷,你说的就是那师爷?”
跟大伯娘确认了自己确实没理解错后,我才是又有些不解的道:“可那宋老爷子又是如何得知今天是我爷爷办寿辰啊?晓晨哥可不会跟他们说起的呢。”说时已经依稀想到另一种可能。
果然,大伯娘直接笑道:“初时我也觉得稀奇呢,还是刚才听你爷爷跟宋老板两人一问一答,我才知道的。”说完捂嘴笑道:“你知道咱们家这老爷子是个直肠子,见了宋老板父子自是高兴也是诧异,就问别人今天怎么会过来的,人家宋老板就说是以前跟他一起轮长幼时听他自己说起,然后就记下了。”说完更是笑了起来。
我也笑道:“那他一定是根本没记住人家的生辰,马上就去追问别人的生辰了吧?嘿嘿,说不准人家宋老板今年生辰都过了。”看大伯娘笑成那样,我这越是想,越觉得有这可能。
大伯娘往我头上一点,笑骂:“就你这小丫头机灵,你爷爷还真是问了,人家只笑着把话题插开,他才是醒了神,我刚才进来时,他正在那红了脸招呼着几人呢。”
说完这些闲话,大伯娘才是突然一拍手笑骂道:“哎哟,光忙说这些闲话了,芽儿你得快些啊,刚才来时,你奶奶说让你尽量早些开席。”说完就开始在厨房里查看起来。
见她急成这样,我忙轻笑道:“大伯娘放心吧,两笼蒸菜都是在另一边的灶房里蒸着的,饭也在那边蒸出了两大木蒸了,范洪家的婶子正在那边忙活着蒸第三、四蒸饭呢,应该快能好了。我舅母她们跟着张大家的婶子在水溏子那洗菜切菜的,也快差不多了。我这边锅灶有三口都闲着,鱼和兔子又都过好的油的,你还怕我炒菜慢?”说完就推着让她又去了院前忙去了。
把人一送走,我立马叫来张大家的守在灶前烧火,就开始两三口锅的同时炒起不同的菜来。一阵的忙活,终于是在奶奶要求的5点钟前,就让大家开始摆起了席。
虽然还没干的正房里还不能摆席,但下面房仓库里原有的东西早被移到了糖作坊的仓库里,大大的仓库里就算摆上十桌席还是很宽松的,何况现在还只摆上了九桌,在厨房另一边的空屋里,给范、张两家留了一桌。
这次来了里长、宋老板两方都是有身份的客人,我们家里自是没敢把张、范两家安排到席上,虽然家里是不介意而且常和他们同吃,前来的村民们应该也没意见,但里长翁婿两人和宋老板父子这样呼奴使婢惯了的人,自是把这主仆的等级制度看得很严格。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家里让家仆跟着上了席,怕不知会产生怎样的误会呢。唉,这就是这社会的现状了,奴仆往往比穷苦的——人,都低了等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