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高辰复抬起头,赵前顿了顿,道:“北蛮手中那位单姑娘……”
高辰复轻轻闭了闭眼,道:“北蛮那边儿,可有消息?”
赵前一脸惭愧:“回将军,没有。”
北蛮人本就居所不定,单初雪落在他们手中,到现在为止还生死未卜。高辰复再一走,估计单初雪回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除了高辰复,还有谁能带着漠北军去莽莽北蛮搜寻,只为了一个女子?
高辰复想到这儿,心里便是一痛。
虽然兰陵侯府里不承认单初雪的身份,兰陵侯也迟迟不肯认单初雪这个容貌上与他并无多少相像之处的女儿,但高辰复是认这个妹妹的。
在他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他只有两个妹妹。
一个是高彤丝,一个是单初雪。
高彤丝对他从来都是不满和指责,但凡他做错一点,高彤丝便会对他嗤之以鼻。
而单初雪刚好相反。无论他做了什么,单初雪都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将他看做英雄。
一个贬他,一个褒他。便是在这样的鞭策和鼓励之下,他才能在继母无孔不入的捧杀中,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本性。没有长成一个纨绔,也没有成为一个废物。
只是这两个妹妹,一个出家为尼,一个杳无音讯。
“北蛮那边,继续打听消息……”高辰复哑声开口道:“矿脉一事,待我回京之后,看陛下如何处理。若打算和北蛮以矿脉为纽带,握手言和,她……兴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赵前和周武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虽说将军发现了那条狭长、存储量庞大的矿脉带,但北蛮和中原的矛盾由来已久,漠北关世世代代都有朝廷的兵马驻守。
想要缓和这个矛盾,谈何容易?
高辰复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前和周武拱手施礼退下,营帐中只剩下高辰复一个人。
要回京了。
即将离开待了四年的这个地方。
虽然荒凉,偏僻,没有多少生机,生活残酷,甚至几次九死一生。
但高辰复还是更喜欢这个地方,胜于燕京城。
因为这里,远比燕京城要干净得多。
高辰复不由又想起这四年间的种种往事。
“报仇的时候,到了……”
这是邬家姑娘告诉他的,他的妹妹高彤丝让她转告他的话。
高辰复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眼中杀气顿显。
他迅速地捋下手臂上的佛珠,在手心中一颗一颗地捻着。
慢慢的,他眼中的杀气退了去,眼中又恢复了一片宁和。
“无证据,不能定罪,也不能杀人。”
高辰复口中喃喃,不断地捻着佛珠。
没有证据,高辰复不会给淳于氏定罪。
但想必他自己也知道,母亲难产亡故,幼弟身亡,十有八九都是淳于氏的手笔。
尽管那时候她还没有过门,尽管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小的伯府嫡女。
可论心计论手段,谁能及得上她。
高辰复心里深知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找各种借口,类似于最明显的“无证据”这样的理由,来提醒自己,“可能不是她呢?”
他不深想,是因为他害怕。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害怕着母亲真正死因曝光的那一天的到来。
因为这件事一旦确定是淳于氏所为,那他就真正算是个孤儿了。
母亲在他年幼时便离开了他,而父亲,早在这之前,就抛下了他的母亲,和他们兄妹,成为了别的女人的港湾。在这之后,也成为了别的孩子的父亲。
他们夫妻和睦,子贤女孝,而他排除在外,是多么多余的一个人。
一个内心善良的人,或许也是一个内心极度渴望被保护、被重视的人。
人们往往将“善良”和“勇敢”用在一起,歌颂人的美好品质。但事实上,善良的人,或许远没有他们看上去那么勇敢坚强。
高辰复阖上眼,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将军。”
许是有什么突发之事,赵前在帐外出声禀报道。
高辰复扬声道:“何事?”
“禀将军,邬郎中刚离开了军营。”
高辰复一愣,疑惑道:“邬郎中为何突然离营?”
“属下听说,似乎是京城邬家来人了。”
赵前回禀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