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來,“当年我醒來,沒了记忆,什么都沒印象,他们告诉我,我叫容景霖,是容家的孩子,陈韵如是我的妻子,我在婚礼上被人袭击所以昏迷过去,我正打算接受这一切,付云腾來了,他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原來我身边藏有那么多的虚假和欺骗,我的身份是假的,从小被人调换,刚知道真相,认祖归宗,我的妻子是假的,我的本意只不过是为了打垮她的家族,我觉得很讽刺,不知道自己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自己都失去了判断,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谁都不相信,甚至连付云腾,我也不敢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你根本不了解这种感受,我明明知道,自己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却怎么想都无法想起來。”
陆瑶看着容六的背影,拼命地压抑,并不想过于难受,却依然觉得心如刀割,她从來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对于容六,她却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
当年他凭自己的感觉,固执地相信,容六是真心爱她,虽然最终证实,这不过是她的错觉,可她依然不后悔,甚至沒责怪容六,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男人,苦和乐她都自己咽下去。
当年她和容六一起被人追杀,她吓坏了,不知所措,心里反复挣扎,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一直是良好市民的她听到了枪声,摸到了枪,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最后,她选择了容六。
当年容六精神病发作,伤害自己,险些要了她的命,她不知道哪儿來的勇气,竟然视死如归,她自己都觉得相当的意外,劫后余生,她都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勇气可嘉,竟然包容了容六。
如今再回想起这些,陆瑶真心觉得,她欠了容六的,仿佛上辈子就是欠了债,这辈子來还的,不然如何解释呢?
她不曾失去过记忆,不知道容六该多么彷徨,却能理解容六内心的孤独。
如果她失去了记忆,连自己的儿子都想不起來,她觉得自己会疯掉,真的回疯掉,所以,容六这几年來承受的内心折磨,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她也能理解。
也难怪,他看起來当年更加冷漠,更加冰冷,像是一团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陆瑶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这房间虽说多年不曾有人住过,却保持得相当的好,宛若当年她不曾离开,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不曾想,再一次回來,早就物是人非。
陆瑶拿着桌上的杯子端详,印着的卡通人物特别的可爱,很明显是一对儿,陆瑶心情复杂放下杯子,容六转过身來,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瑶,难得软了语气,“告诉我实情,可以吗?陆小姐。”
哪怕是服软,也这么不卑不亢,这就是容六。
这么高傲的容六,就算她再给他找借口,也不可能把当年的事情归类于他的苦衷。
“这对杯子是我们交往两个月纪念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的。”陆瑶淡淡说,“那一天逛街,我们路过一个儿童陶艺培训班,我看到小朋友们做这样的杯子非常有趣,很可爱,拉着你一起坐了这对杯子。我们亲自选的卡通,我们亲手烧制,你还蠢得烧坏了三只。”
陆瑶说到一半自己反而笑起來,那些事情回忆起來,点点滴滴都带着欢笑,那时候的容六,虽然很冷漠,却也很别扭,看似一朵高冷之花不容易讨好,她却能找到办法,顺着他的毛抚平他所有的菱角。
“你一直很嫌弃这两只杯子,说影响了家里的美观,后來自暴自弃地觉得反正家里不符合你格调的东西也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两件,所以这两只杯子保存下來了。”
容六似乎努力起想,却怎么都想不起來,陆瑶所说的一切,他都感觉到陌生,然而,有她在身边,他又感觉到这几年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几年來,我來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容六看着陆瑶的眼睛,他知道,陆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的确不像是我会用的东西。”
陆瑶耸耸肩膀,“谁让我们的审美水平不一样呢。”
容六拳头紧了紧,“所以……当年,我们确实谈过恋爱?”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不算是谈恋爱。”陆瑶说起这段关系,虽有点心酸,却已相当的平静,“于我而言,是一段很美的时光,于你而言,未必是。当年你找上我,只不过是因为你树敌太多,需要一个女人來转移敌人对陈韵如的注意力,正巧我也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各取所需,一开始你就和我挑明了……”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