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嘎”的呜咽声,家禾伏在文二爷胸前,默默盘算该如何化险为夷,陆沉心思缜密,恐怕是早已认出了文二爷的身份,现如今将他们叫去,不过是怕走漏了风声,引来追兵。
想到自己上回救那小家伙时的险象环生……家禾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眼下她只希望那晚见到自己的人就是陆沉,这样或许还能看在自己曾有恩于他们的份上,手下留情,放全家一条生路。
家禾思量间,二人已经到了陆沉房中,文二爷推开房门,守在床边的少年凌厉带着审视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在看与家禾四目想借的刹那,眼底讶然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谲的微笑。
他果然是认出了自己,家禾在心底呐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管跟在文二爷的身边,时不时看向榻上放着的童子。
彼时,他已经咳的面色青紫,呼吸艰难,唾液中连带着血丝,让人看了惊悚异常。
黑衣少年只一直守在他身旁,是不是柔声安慰那童子几句,又的或者为他掖好被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半点不似家禾记忆中的陆沉。
若非天下难再找出这样举世无双的容颜,家禾也会质疑自己是否错看,除了性情相左以外,西蛮骠骑大将军陆沉,还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更无任何兄弟姊妹。
重活一世,却不想成了年幼的家禾,又偏偏好巧不巧,遇见了少年的陆沉。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家禾苦笑,若是可以,她道宁愿此生同这冤孽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似是察觉到了家禾瞳孔深处的浓浓讽刺之意,黑衣少年定定看了她两眼,这才徐徐张开微微有些皲裂的薄唇,低声道:“失礼之处,还请这位前辈见谅。”
闻言,文二爷被气个倒仰,心道这小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黑了心肝儿的,明明是将自己压在这里做人质,却还做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时,那童子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惊得黑衣少年忙上前扶住他弱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自指尖传递到全身,黑衣少年紧咬牙关,双目赤红,白皙如瓷的额角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家禾瞬间止息,她曾见过沙场上运筹帷幄的陆沉,皇宫中桀骜不驯的陆沉,月夜下冷清淡漠的陆沉,却独独这一次,她见到了他的脆弱无助,那气息奄奄的小人儿,仿佛带走了他的全部灵魂。
不知不觉中,家禾松开了牵着文二爷的手,鬼使神差的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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