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过几千里

    当风吹过几千里

    砚六公子◎短篇

    ※※※

    当所有人都渐渐的开始忘记我的时候，我也只能默默的选择淡忘往事，珍惜当下。

    其实，在这座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为了活下去，又或者不被这个社会抛弃，不得不整天浑浑噩噩的劳碌奔波，然后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精打细算的度日。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快3年了，3年的时间，相对于人的一生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间隙，但是对于年少的青春，绝对是一段漫长遥远的旅程。

    ——序言

    【当风吹过几千里　正文】

    7月23日。

    夜风习习，有一些偏冷。

    我下意识的耸了耸肩，然后伸出右手，想要挽住泳儿缩回的冰冷小手，可是，我和泳儿之间的距离就像是隔着一条我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深渊，她再一次的甩开了我，然后大步的走进夜色之中，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单无助的站在天桥的第17层阶梯上。

    手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缕温暖也被夜风吹散了。

    我傻傻的站在阶梯上，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泥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她已经走了。”

    我惊醒，抬头看着泳儿消失的方向，喉咙里涌出一丝苦涩。

    “你干吗要这样折腾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苦笑着，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穿着翠绿短袖的女孩。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没有啊！”

    我点了点头，如果我再不给点反应，估计她接下来就给脱掉高跟鞋，然后像拍蚊子一样拍向我了。

    看着我点头，女孩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她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嘴角微微的抿了一下，紧接着又犹豫了一会，最后从口袋中取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说，“把眼泪擦掉吧，一个大男生还流眼泪，羞不羞啊！”

    我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纸巾，然后，像进动物园看动物一般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就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她。

    女孩一直都是在笑，任由我这样看着，既不躲开，也不生气，这如果是在平时，她早就一拳打了过来，然后狠狠地瞪我一眼，再说上一句“流氓”。

    女孩一直在等待着，从她的眼睛里，我读出了温柔跟幸福。

    待我擦掉眼泪，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饿不饿？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农家饭馆，刚好我有优惠券，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女孩的声音很甜美，很欢快。

    我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女孩强行的挽着手臂缓慢的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们的影子就像正弦曲线，不停的被拉长缩短。

    奇怪，这一次，我竟然没有推开女孩的双手，竟然心甘情愿的由她这样。

    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的沉默下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还是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还记的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公园旁边的一座天桥上，那个时候，我走在前面，你呢，跟在我后面，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当时以为你是坏人，而且四周又是出奇的静，我心急，就在阶梯上摔倒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你跑到我身边准备扶我起来，接过，我就被你吓哭了。”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丝丝幸福的微笑。

    如同女孩所说的那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确实把我当成了坏人，当我去扶她的时候，她还狠狠的在我左手上咬了一口，然后她就哭了起来，弄的我当时莫名其妙哭笑不得。

    后来，我们俩就糊里糊涂的认识的。

    闻着女孩的淡淡薰衣草的发香，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欣喜的温暖。

    “云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沉默了这么久，我终于对女孩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这个吗，嗯，是秘密，要等你待会吃完了我点菜，才能慢慢的告诉你。”

    这家农家饭馆的装修并不算华丽，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忠实朴素感，我看着云婷在收银台那边拿着一直黑色外壳水笔在纸上写着今晚的菜单，台上紫色的灯光照在她披肩的秀发上，聚集成一层朦胧的细纱，这一刻，我突然间发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的迷人。

    “喂，你看什么呢？这个给你。”

    我看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婷已经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这是什么？”我接过云婷递给我的一杯果汁，问道。

    “青柠葡萄汁，味道不错喔！”云婷说完，脸上的露出了得意的笑，我看着她，再一次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拿起吸管，轻轻的吸了一小口，酸酸的，甜甜的，还有其它一些怪怪的味道。

    “好喝吗？”云婷咬着吸管，眨着眼睛问道。

    “嗯，味道挺丰富的。”我答道。

    “那，你把我的这杯也喝了吧！”说完，云婷把她的那杯青柠葡萄汁推到了我面前。

    我，…

    半小时之后，我的面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各式各样的菜看得我目瞪口呆。

    “看来，我今晚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了喔！”

    云婷笑嘻嘻的拿起筷子，得意的夹起一个鸡腿放到碗里，然后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看着此刻的云婷，我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这个女孩，自从我们相识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她都会在。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大傻瓜，身边一直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她呢？

    如果说以前的那些时光我一直都在错过对的人，那么，就从这一刻开始，我不要再继续错过了。

    “你怎么不吃啊？一直看着我干嘛？”云婷伸出油乎乎手，在我眉心中间轻点一下，不解的问道。

    我笑笑，道，“你吃东西的模样，很有趣，我…”

    我还没有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我看到云婷脸上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笑意，以我对她的了解，我已经感觉到她马上就要对我使用她的整人大法了，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丝毫防备的想法，相反，我竟然很期待她会用什么样的招式对付我。

    但是，一直到这顿饭结束，她都只是在看着我，其它的，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顿饭，我们花费了近300元。

    跟云婷分开后，我并没有直接回我的“黑屋子”，而是一个人来到护城河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我在寻找什么？

    我在等待什么？

    还有很多很多。

    没有头绪，又完全理不清思路，那就让自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或许，在下一个转角处，这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扑朔迷离。

    7月24日

    凌晨2点1刻，当我打开房门走进房间时，发现早上被我匆忙碰落的玻璃杯依然安静的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原来，真正寂寞并不是没有人陪，而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一个人去解决，用心也好，应付也好，都只有你一个人。

    我无法确定自己心中对云婷的感觉，我更不希望这只是我一时的冲动，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关于这件事情，就让它先过一个段落吧，在我没有弄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之前，还是给自己一些时间，去一些陌生城市，看看那些陌生的风景。

    在太阳升起前，我拖着黑色的行李箱搭上去北京的列车，但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北京，北京，只是我这次出行的起点，等到了北京之后，我就会买一辆山地自行车，然后重新整理行装，一路向南，直到我得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

    离开家门的前一刻钟，我给云婷写了一条定时短信，然后关掉了手机，把它放在卧室柜子的最底层，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去的地方。

    列车行驶在陌生的地方，速度很慢，这甚至让我怀疑它会突然间停下来，然而，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很快，列车就以它最快的速度如洪水决堤般汹涌向前，我靠在车窗，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红色土地，曾经何时，这片土地的颜色是我最害怕的，记得9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北下的时候，也是在列车上，当我看到这红色的土地，竟然吓的哭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好笑啊！

    2013年7月26日

    50多个小时火车让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昏昏沉沉的走出火车站，找了一家最近的招待所，沉沉的睡下。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云婷蜷缩着身子在我的门前哭的很伤心，我走向她，但是却无法前进一步。

    这个梦我做了很久，在梦里我也心痛了很久。

    7月27日

    睡了一整天，终于有一种全新的感觉，按照计划，我改装了一辆山地自行车，让它可以携带更多的东西，确保改装后的车不存在任何的安全隐患，又简单的买了一些路上一定会用到的物资品后，这种边走边想的旅程终于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8月12日

    我迷路了，而且是彻底的迷失了方向，四周是一片死寂沉沉的悬崖峭壁，而我，就像一只蝼蚁在这些悬崖峭壁之间无力的逃亡着。

    “hei,hei,here,i　got　lost,i　need　you　help!”

    就在我感觉越来越吃力，准备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前方100米处的转角处，一个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西服裤的中年男子朝着我大声的喊着，至于他喊的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懂。

    可能是我真的太疲惫了，也可能是人类心底深处最纯粹的信任吧，我竟然完全没有去考虑这个中年男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咬咬牙，坚持着把车子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

    “大叔，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看着中年男子狼狈不堪的样子，我问。

    中年男子听我说完后，把眼睛瞪的像十六的月亮一样，脸上全是惊喜的表情，他竖起大拇指，冲着我一阵称赞，道，“good　boy,你说的是中文，你是中国人！”中年男子兴奋的跳了起来，他激动的扶起滑落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

    看着他，我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滑稽可笑，但我同样也是被他的那番话弄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上车吧大叔，你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好像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这里是哪里？”

    中年男子的中文发音很特别，听起来显得很生硬，我必须仔细的听才能勉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我觉得，如果此刻我们用英语交流，那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在山下看到两条路，我见另一条像是荒废了所以就走了这条，可是现在，…”

    中年男子不等我说完，便抢先问道，“你是从山下上来的，那你有没有看到一支马队，几个人的马队。”

    我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中年男子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高亢的情绪，他捋了捋凌乱的衣服，走到我身边，笑着说，“小伙子，累不累？”

    我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拍了拍我肩膀，道，“不错，很实在的小伙子。”

    我笑笑，随后问道，“大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看了看我们的前方，不知不觉中就皱起了眉头，“我们原路返回吧，这里上来只有一条路的。”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路，背后一阵冰凉。

    中年男子看着我，笑道，“怎么样小伙子，敢不敢骑。”

    “试一下吧！”我咬着嘴唇，答道。

    “好，勇气可嘉，我看好你哦，come　on!”

    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路，但是这个时候，我是真的再没有力气前进了。

    中年大叔跟我差不多，我们停下后，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运动型饮料，这一路上，我准备的所有水类都已经彻底的喝完了。

    搭好帐篷，在帐篷周围撒上一些硫磺跟其它的一些药物，我们就一起挤进了这个勉强可以容纳两人的帐篷里面。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美国华侨，祖上姓周，他自己取名祈字，而他这次回国是参加国内朋友自行举办的一场驯马比赛的，不料，他选择的那匹马野性太过于猛烈，直接带着他冲进山林，最后把他摔倒在山上的某一个路口上，再然后，我就骑着山地自行车出现了。

    时间仿佛突然之间过的很慢，耳边的虫鸣声让我们都没有睡意，能睡在舒适的帐篷里，听着大自然最原始的声音，所有的杂念全都一抛而空。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心境，算不算的上是一份千金难买的财富呢？

    “小伙子，你是出来散心的吧？”周祈见我还没有睡意，就开口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心里一怔，问道，“周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祈哈哈一笑，道，“这就叫人生的历练啊！你以后会明白的。”周祈见我还有疑惑，继而说道，“有什么心事，跟周叔说说，或许，我可以给你些建议。”

    我陷入了沉默，思绪开始飞速的往后倒退。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算是把自己的故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总是纠结于爱与不爱这个根本就没有答案的问题上，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妻子，也是从遇到她以后，我才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周祈说到这里时，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幸福微笑。

    “爱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始终不离不弃，福祸相依吗”我问道。

    “差不多了，不过，你所理解的爱时理想化的爱。”

    “周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吗。”

    “小伙子，我要是直接告诉你了，就等于是剥夺了你自己的独自思考的权利，所以，不可说。”

    难道这就是美国的教育方式吗？点到为止。

    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喜欢中国式教育。

    “小伙子，容大叔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女孩，如果她们都愿意嫁给你，你最希望跟谁在一起？”

    “我…”

    “打住，别把答案说出来，也不要这么快回答，自己好好的琢磨一下吧。”

    我愣了一下，想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多了几分敬意。

    “多谢周叔。”

    “不要谢我，我只是说了几句话无关痛痒话而已，你最应该谢的还是你自己。”

    接下来的3天里，我跟周叔一直都在一起，因为找到了正确路，我们很快就补充了所需的物资。

    第四天的时候，周叔终于找到了他的朋友，周叔回到了属于他的快了之中，而我，也该回到属于我自己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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