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陈设居然一点都没变,南窗下的湘妃榻,是江氏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古董商人手中购得,相传曾是前朝某皇后用过的,里间的三进拔布床,檀香木的多宝格子,琉璃屏风,整块树根雕成的桌子,无一不是当初盛嫒嫒精挑细选的嫁妆。
陈娴雅仔细打量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当初盛嫒嫒喷在上面的鲜血早已不见踪迹,却将那桩桩件件的罪恶记忆留了下来。
陈莫渝也在,正斜躺在当初盛嫒嫒哀号了几日几夜的湘妃榻上,看到陈娴雅进来,也不起身,只放下手中的书,用手指了指里间,“刚睡,别去吵她!”
陈娴雅及时止步,让人搬了张凳子放到陈莫渝对面,仔细看他的脸,突然发现陈莫渝的眼皮一个单,一个双,左脸颊上还一个黄豆大小的疤,虽然无损他整体的俊美,但陈娴雅的心情却无端地低落起来,暗嘲自己从前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这样的瑕疵品也能让自己惊为天人。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陈谪仙不习惯被人像看货品一样地打量,不悦道。
“哥哥,如玉是不是要当我的新嫂子了?”陈娴雅要笑不笑地问。
“你一个小姐儿,胡说这些做什么?”陈莫渝有些着恼,小心地看了看拔布床前垂下的珊瑚帘子,“你且回去,我待会儿对你嫂嫂说你来看过她了。”
“哥哥做什么赶我走?我除了来看嫂嫂,还来和你道喜的,我听见母亲和周显家的商量着选个好日子抬如玉姐姐为姨娘呢,我提前将这好消息告诉哥哥,哥哥不感谢我,还要赶我走!”陈娴雅一气愤声音便大了些,慌得陈莫渝从榻上坐起来连连摆手。
“叫你小声些!仔细你嫂嫂听了去又闹,母亲果然说了这话?”陈莫渝凑近些问道,却听床里传来一阵声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陈娴雅装没听见,撇嘴道:“这还有假?母亲本就生气哥哥连春柳都保不住,怕如玉又出事,便想着给她个名份好说话些!哥哥你可要多护着如玉一些,她才十四岁呢。”声音虽小了一些,却语速甚慢,让人想听不清楚都难。
“这话不用你教,你别在这里搞乱了,快回去吧!”陈莫渝的话还没说完,着白色绫衣的袁氏神色憔悴,披散着头发,从里屋冲出来。
“原来是妹妹来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谁要抬姨娘了?”袁氏的眼神暴戾,从陈娴雅脸上看到陈莫渝脸上,仿佛谁要随便说话她就要扑上来咬谁一口。
陈莫渝刚要开口,陈娴雅抢先说道:“母亲叫我来给嫂嫂送人参与极品血燕,让嫂嫂好好补一补身子,另外母亲要忙过中秋的杂事,又要忙着排日子,实在是不得闲,我去哥哥书房里借两本书就要回去帮忙看娅姐儿了,哥哥你陪嫂嫂说说话!”
陈娴雅在袁氏彻底暴发之前退了出来,还好心地为他们掩上了房门,又对门外的丫鬟婆子说道:“大爷,大少奶奶说了,没有他们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许进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