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娴雅对面椅子上斜身坐下,因为女师的身份尴尬,奴不奴,师不师的,曹芸在主家面前,那怕是自己的学生面前,若是有外客在,无请不入座,无外客时都是斜坐,也就是屁股只坐一半。陈娴雅曾数次对曹芸说,在她面前不必拘这种礼数,可曹芸却说这是她们曹家的规矩,与弟子再亲密礼都不能废,因此陈娴雅也只好由她去了。
“姑姑,那几人如何?”陈娴雅知道曹芸去看了那几个新买丫鬟。
“只有一两个能用,到了下一个大的州县,还得再买几个。”曹芸答道,对她们这些女师来说,相人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目前曹芸正打算教陈娴雅。“等她们吃过饭,趁着有空叫她们过来你也瞧瞧,将来自己做主时才能心中有数!”
二人正说着,院子里突然进来一拨人,邵智威高声道:“娴表妹,有故人来访,可方便见客?”
曹芸赶紧起身将自己喝过的茶杯拿进了里屋,紫莺则上前将娅姐儿抱走,大郭婆子向院子里探了一下头又立刻缩了回去。
陈娴雅迎到院子里一看,竟然是徐景宏与邵智威邵智旭两兄弟。
“原来是徐二少爷莅临,快请进!”陈娴雅又转向两位表兄,“难道你们两个 要访的朋友竟是他?”
徐景宏却主动接口道:“我与两位邵兄在京城只是认识,并没有深交,今日在书院遇到两位邵兄却一见如故,竟然又得知娴表妹在杭州,便冒然随两位邵兄前来拜访!”对徐景宏口中的娴表妹,陈娴雅觉得牙酸,不明白他怎么如此热衷这个不明不白的称呼,如今陈家与袁家都快成世仇,他竟然还有心思帮他们两家论亲。
“徐二少爷,你可以称我为陈大或者陈氏娴雅,万不可再与我论表兄表妹!”陈娴雅正色道,对于徐景宏这种书呆子,陈娴雅觉得和他说话最好不要绕圈子。
徐景宏不解,邵智旭微微一笑道:“徐兄许久没有回京,可能不知道陈袁两家的恩怨,娴表妹心直口快,还望徐兄见谅!”
“都怪我孤陋寡闻,唐突娴妹妹之处还望见谅。徐陈两家也是世交,后人以兄妹相称亦是可以的。”徐景宏面不改色地说道,直接将表妹换成妹妹,总之就是要与她论兄妹。陈娴雅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徐景宏,难道那封从坟地里挖出来的信对他影响如此之大?如今她既没有做阁老的父亲与做翰林编修的兄长,更没有放出风声说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因此徐家那种门庭根本不可能将她一介小孤女放在眼内,徐景宏对她的热情太反常。
这回连邵智威都听出不对劲了,“徐兄,称兄道妹也不妥吧?我家表妹还小,你可别坏了她的名节!”
“邵兄言重了,娴妹妹十岁不到,我称她为妹妹丝毫没有不敬或者亵渎之意,与名节有何关联?”徐景达说罢固执而又期待地看着陈娴雅。
陈娴雅干笑,傻子陈娴雅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的陈娴雅与徐家是仇得不能再仇的世仇,谁与他哥哥妹妹的?但想归想,又不好真的一口拒绝,只好硬生生地转了话题,“三位请进屋喝茶!”
陈娴雅将三人让进客堂刚坐好,就见四名新买的小丫鬟依次端茶进来,陈娴雅瞥了一眼门后的大郭婆子,也不知道是曹芸的主意,还是她的。
茶是泡了一会子的杭州白菊花茶,青碧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菊花清香,为邵智威送茶的小丫鬟手抖得厉害,放下茶杯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茶杯便裂成两片,茶水顿时四散流淌。
那茶水正好淌在邵智威与徐景宏之间的小几上,小丫鬟吓得直直地跪到了地上,直喊,“主子饶命!”替徐景宏端茶的小丫鬟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侧过身子便将那两片碎掉的杯子拿走,扯下腰上的帕子便去抹桌子上的茶水,替邵智旭端茶的小丫鬟也只愣了愣便依样用腰上的帕子去抹茶水,二人一番动作,很快将几上的水渍弄干,低头退了出去。
很快又出来一名丫鬟将邵智威的茶补上,地上的丫鬟见没人发话,只好继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娴雅抿了一口茶,看向地上的小丫鬟,眼里有一丝同情,这得多倒霉才被曹芸当成提前考验的对象,那茶杯一看就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否则不可能一放到几上便碎成两片。
“你刚来便出了这种事,我都不知该如何罚你,对了,徐二少爷,六表哥,七表哥,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罚这丫头?”
那丫鬟顿时吓得嘤嘤地哭,年纪虽不大,却有股子娇弱可人的劲头儿。
“既是新买的,随便罚罚她便是,再说也没多大的事儿。”邵智威皱着眉头道,看着哭泣的丫鬟竟有几分嫌恶。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