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赫连警听她满嘴怪话,却意外她举一反三的能力,温柔笑笑,
“嗯,你倒是分析得透彻。”
萧奚奚嗤笑,什么仙山,说好听点就一联合国和平大使。说难听点就是政教合一图谋不轨。她朝怀里的衣服努努嘴,“说重点。”
赫连警也不恼,“明天是玉乘新任掌教的接任大典,也是学院新生的入学典礼。历届学生都是由各国选送,或者由客卿推荐。我已奏请父王给你请了郡主封号,想以北齐的名义送你...”
“咣当”萧奚奚忽然站起身,一脚踹翻了凳子,打断了赫连警没出口的“入学”二字。她怒冲冲的指着赫连警鼻子,
“合着您老人家是打的这个算盘,我一小乞丐,亲寡友疏无依无靠。亏我还一直感念你救命之恩,原来您随手一救就想换走我的命。好你个赫连警。”
赫连警也惊了,这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怎的就炸了毛。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萧奚奚柳眉倒竖,气得面色涨红,“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不识好歹,估计你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贵族士大夫,买卖奴隶生杀予夺都是平常,更别说您还对我有着两救之恩。请封?还郡主?我是不是应该巴巴地给你跪下磕头,谢主隆恩是吗?”
“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且不说北齐在背后予你助力,单就是入玉乘学院这一条,就是绝好的契机,你可以...”连警也升起怒意,自己好端端的为她铺路谋算,倒惹出这么一番诨话,什么好脾气都忍不得了。
“滚你爷爷个孙子!”萧奚奚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我可以什么?学有所成出人头地?放你娘的屁!老子当你是朋友,你若直白的告诉我你需要明面的卧底吸引火力,你直说。我萧奚奚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拐弯抹角的算计我,还要我谢谢你?做梦去吧!”
赫连警听罢,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他断没想到小丫头道破这一层不堪。四国均有问鼎大陆的雄心,这是不争的事实。多年暗潮涌动,虽然明面上不能与玉乘撕破脸皮,但是各国私下里的互掐从来都没断过。都是上想挟了玉乘,下想夺了他国。这一代北齐国主屠兄弑弟方才登上皇位,所以到他赫连警这一代时,宗族之内可用的“炮灰”几乎没有。所以父王命他物色一个天赋机敏又翻不出掌心的人去挡那明面上的战火,暗地里再筹谋他策。双管齐下,何愁宏图不展。可他虽是出身皇家,但自幼便外放求学,一直与玄部众人同食共卧,不是那骄奢纨绔子弟。家国大义诚然重,他却有他的道德底线。救萧奚奚纯属偶然,也不是没动过那念头,但是更多的却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自己没得那样龌龊,怎会任她枉丢了性命。他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萧奚奚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轻轻地抚着华服,脊骨如苍松翠竹般挺得笔直,斜对着赫连警,只露个侧面,纤巧下巴线条晰明。
“你救我,是事实,我记在心里。如今你希望我还,我就还。不过我们定个时间,以五年为期,到时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我不是这个意思。”赫连警急欲解释。
“你不用说了,该封的封,我要。我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但是若有意外,我死不死伤不伤的,你也不用自责。行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萧奚奚摆摆手,直接转身走向里间,再不看赫连警。
男子僵立在那里,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半晌,他郑重的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转身出去了。
萧奚奚那边心里也不好受,直觉得额上青筋突跳。一口气卡在喉间,嗓子里像裹了乱麻,鼻头发酸。当街相救,绝境忽现。那人翩飞的广袖,暖玉生香的妙目在不知不觉透亮了她苍凉两世的心间。却不想是这般机关算尽。是了,他与她从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他是那飘渺云端陌上花,她是这碾入红尘梗下泥。
“想什么呐你,萧奚奚,不就是有恩报恩吗?”她吸吸鼻子。自己一向在苦难之中摸爬滚打,偷得半日清闲便真以为自己拨得云开见月明了?天恩果报从来就没想起过她,委屈个什么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走这一遭又如何,她从不欠任何人的。俯仰之间,只有那天亏了她,从没她负了谁。就是丢了小命,她萧大人也要带走一双刨个大坑陪葬。
且看这凉薄世道,能不能硬坳了她一朝鸾凤上九天的嘶鸣!
但凭这贫肌瘦骨,偏要搏来一方沃土以栖身,
就等着瞧,究竟是别人坑她,还是她坑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