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小姐素来最听侯爷的话,回府后敛了脾气,安安份份与姑爷过日子。
而姑爷不知是惧怕侯府的权势,还是心疼小姐独守空房,渐渐的,也往小姐房里去。
只是没过多久,蒋家老爷便因病去了。蒋家老爷一去,蒋家夫人没熬过多少时日,也跟着去了,姑爷痛失双亲,扶棺回乡。
就这样,我跟着小姐,头一回踏上去江南的大船,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那船啊,怎么行也行不到尽头。
小姐披着斗篷,倚在我身边,望着两岸的青山,微笑着对我说:“嬷嬷,这下子,我总算是这蒋府里说一不二的人了!”
我心头一跳,想劝,又不敢劝。
……
到南边的头一个晚上,小姐因为姑爷令把下人的行礼放进了书房,把姑爷叫进来闹了一通。
第二日,姑爷便称要替二老守孝,去了老宅。
小姐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拉着我就要回京城去。
我知道小姐说的是气话,只得好声哄劝着。
天大,地大,总大不过个孝字。蒋家两位老人一前一后走了,姑爷替父母守孝,这事便是闹到侯爷跟前,小姐也站不住理。
小姐这回听了我的劝,日子总算是安稳的过了下去。
蒋家诺大的府邸,只剩下小姐一个主子。噢,瞧瞧我这记性,还有姑爷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小姐的小叔子蒋兴。只可惜,小姐再怎么拉拢他,再怎么讨好他,他跟小姐始终不是一条心。
小姐终究是侯府的大小姐,虽然她在姑爷身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操持家宅,打理铺子却是一把好手。她把蒋府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
一年守孝期满 ,姑爷如约回来。小姐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我年纪大了,已经不大能记得清是小姐先生下大哥儿,还是姑爷先中了第,总之前前后后也差不离多少。
不过我能记得是,姑爷刚一回来,小姐不知何故,又与姑爷有了口角,并当着姑爷的面,狠狠的把一套五彩十二月花卉茶盅摔了个粉碎。
这一套茶盅,是小姐出嫁侯府夫人亲自挑选的,小姐一向爱惜。
我在外间暗暗的替小姐着急,只觉得手脚冰凉。
小姐啊小姐,姑爷不在时,你盼着,念着;姑爷一回府,你又不管不顾的与他闹腾,这又是何苦呢。女人家,最忌讳事事掐尖,占上风,你这样要强,只会把姑爷往外推啊!
果不其然,姑爷回府后,在小姐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在书房苦读的时间越来越多,小姐除了拿几个下人出气,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无。
姑爷依旧是那个俊朗的姑爷,说话也还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然小姐却渐渐变了。
小姐自打生下大哥儿后,许是因为身材多少有些走样的缘故,又或者埋怨姑爷的眼里只有大哥儿,没有她。小姐慢慢的变得有些锋利。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时不时的就要刺别人几下。
没有人知道小姐心里的苦,只有我这个跟有小姐身边多年的人才知道,小姐的内心其实柔软的像团棉花,她要的,仅仅是姑爷把她放在心上。之所以浑身长满刺,其实是因为,唯有这样,她这个堂堂侯府大小姐,在姑爷面前才有尊严。
要不说江南的男子,脾性都好得没话说,姑爷的脾性更是连侯爷都夸奖不已。姑爷从不跟小姐吵,永远都是默默的看一眼小姐,然后躲进书房。
可越是这样,小姐越要闹,越闹,姑爷便越少进内宅,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直到有一天,小姐把侍候姑爷十几年的四个大丫鬟统统发卖了出去后,姑爷便再也不愿意到小姐房里来了。
……
而此时,姑爷已经完全不理会小姐的闹腾,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偏僻小地上任去了,这一去,便是几年。任小姐写了多少封书信,催促他早日回府,都置之不理。
小姐没有办法,带着孩子入了京,跪求到侯爷跟前。
侯爷一纸调令,把姑爷调到了京城。阿弥陀佛,这夫妻俩总算是能在一块过日子了。
我又回到了京城,回到了我熟悉地方。这里不比江南湿润,空气干燥而浑浊;不比江南温暖,冬天漫天大雪,能把天都下漏了,更比不得江南烟雨朦胧,一到春天,那风刮得门窗户呼呼作响。
可就是这样,我仍然喜欢京城,我只有踏上了这片土地,觉得心才算是安稳的。因为这里有侯府,那是小姐唯一能依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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