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等自然是愿意相信你乃是明君,不会做出这等罔顾常伦的事情。只是臣下却有一事不明,长公主寡居半年之后嫁给驸马单温,随后半年便生下郡王单子晋。”
郭御史身后一人,虽然跪地,却是昂头挺胸,看着皇帝的面容带着不屈和视死如归的执念。此人同是御史台的人,年不过三十,不过七品小令,并不是多么紧要的人。
郭御史听到这儿,忙回头斥他,“这种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不过是说明长公主德行有污,婚前便同人珠胎暗结而已,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拿出来说。
而且根本没有必要。
郭御史的本意,只是让最近的流言蜚语,喧嚣禁止才干出这种光天化日之下,逼迫皇帝表明心迹的话,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和他暂时没有关系了啊已经。
他以为身后的人,和他抱着同样的目的。
奈何那人根本就不听他说话,继续目光咄咄的开口道:“只下臣却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驸马单温根本就不过只是一个阉|人,怎么能够和长公主殿下恩爱情浓。所以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至于,到底是为了何人掩饰,这人话一落,人群当中立马响起了窃窃私语。
普天之下,能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还能有谁?长公主想要嫁谁就嫁谁,如此需要人遮掩,又能为谁?
围观群众立马脑补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大戏,然后双耳更是高高的支起,目光囧囧有神的盯着皇帝看个不停。
啧啧啧,驸马爷竟然是阉|人啊,这郡王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了。
众人的目光在皇帝和单子晋身上巡视个不停,怪不得郡王这么受宠爱啊,原来真相在这儿等着呢吗?
岑西西忍不住紧紧的握住窗户,往下找了一圈,这才发现没有看到单温这个人。她原本只以为单温顶着驸马的名号,然后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却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不得不说这个皇帝,还真是让人无语。
哪怕是一个名号,也不能落给一个正常的男人。这占有欲是有多强烈啊。
但是单子晋和皇帝迟迟的不说话,却是让这人将这般话说出来,到底是为何啊?
真的曝光就死定了啊大哥。
奈何岑西西在上面担忧的要死要活的,下面的皇帝面色却是淡淡,单子晋更是垂眸站立不动声色。
直到那人将单温推出来,单子晋才撩起眼皮看了过去。
单温面白无须脸色苍白,眉目之间带着一股青气,他一步一步的从人后面走过来,目光却是落在皇帝的身上。
然后这才看了眼单子晋,对着他笑了笑。
他这般一笑,带着一股阴柔之气,让一旁的围观群众更是不自觉的猜测起来。
单温来到这一群人跟前,微微低头便对上说话那人警告的眼神,他也不恼仍然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便跪了下去,先是对着长公主的棺椁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又转而向皇帝磕了几个头。
咚咚咚,一下下砸的所有人莫名其妙。
那说话之人也是心中惴惴,只想到这人贪生怕死,他们早就给他喂了**,他定会乖乖的将之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反水。
这么一想,便得意的放下心来。
单温磕头之后,方才开口说话,说出来的话让静默等好戏的人群霎时间一震,“微臣无能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公主殿下,也对不起郡王爷。”
啊啊啊啊,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当真有这件事情不成?
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什么,“哦,你哪里对不起朕,说来听听。”
单温再次磕头,“微臣对不起陛下的信任,对不起长公主的赏识,更对不起郡王爷多年来的父子之情。”
“这些年臣因为自己身体有异,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庸庸碌碌,公主走了却又因无能被人捉去,不能陪在身边反而受人胁迫,于她跟前侮她名节,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挑眉,“皇姐最是宽厚,想必不会怪罪于你。”
那人在单温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就知道要毁,他慌忙抬头斥道:“你原先根本就不是这般说的,你个无耻小人。”
单温却是猛地回头反唇相讥,“我原先若不是趁着你们的话说,还能够活到今天嘛?”
“你……”那人恨得咬牙切齿,奈何却是根本说不出来,因为单温气愤难耐的说完他,竟是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人心一慌,暗道一声要糟,只眼神游弋的去看隐在人群中的同伴,却发现他们竟然全都被人悄悄的制住了,徒留给他一张张惊恐的代表着大势已去的脸色。
他不禁有些颓然,是啊,他们这般小小的伎俩,怎么可能会撼动皇帝呢。即便这件事情被爆出来是真的又能如何,皇帝还依然掌握着所有,只要他不是真的药石无灵,仅凭这种德性上的亏欠,却是暂时奈何不了他。
还是想的太过简单。
单温这番话,再配合着吐血的模样,让人群中惊呼一声,又全都纷纷揣测,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人说的那般。
郭御史等人,早就悄悄的跪着往旁边挪了挪,看着这人的眼神带着谴责。心里却也不禁跟着惴惴不安起来,可莫要被牵连啊!
单温无所谓的擦去嘴角的血,继续开口陈情道:“臣和长公主一见如故,两情相悦私底下定了终生,可臣身份低微迟迟不敢求娶,直到公主身怀有孕,这件事情却是再拖不得。”
“可老天似乎在惩罚臣的不坚定,长公主怀胎十月,竟是难产昏厥,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过只哭了两声,便再也没有了气息。臣伤心欲死,却更怕长公主知道之后,心中痛楚便不得不入宫求助于陛下和太后。”
“当时宫中正好有个妃嫔产子,太后和陛下心疼公主和微臣,便将这位皇子抱入了公主府内。公主睁开眼睛,看到孩儿冰雪聪明身体健康,身子便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一连串的话,几乎是未有歇息,围观众人皆是默默的反应过来,这才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本来的孩子死了,现在这个是从宫里面抱出来的。
那不就是说这单子晋竟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个……”
这御史小令听单温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他指着他辩驳,却被单温打断,他道:“我单温愿意在这儿指天发誓,若有一句假话,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永生永世堕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这般歹毒的话一出口,围观群众就算不信也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毕竟誓言这种东西,一直是被他们所承认的。
岑西西抽抽嘴角,只要发个誓,就能把谎话硬生生掰扯成事实,到底是皇帝他们太无耻啊,还是布景板你们太天真太善良呢。
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番说辞。
看现在这种情景,皇帝根本就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根本就是故意的有现在一番闹剧,然后让单子晋的身份转变,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儿子。
特喵的实在是太无耻了。
原先他宠爱单子晋,任由他胡作非为,可单子晋的身份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公主的儿子,哪怕再过受宠,于裴家的几个皇子都没有太大的影响,顶多是看不过眼就是了。
只现在若是单子晋认祖归宗,做了皇帝的儿子,那一切就不好定论了。
朝中大臣也会有许多开始认真的考虑风向的问题了。
根本就是想让单子晋做这个出头鸟啊。
岑西西气的咬牙切齿,特喵的十分想掰开皇帝这货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好歹三字经也是他和长公主爱的结晶啊,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给推出去啊。
单温发誓之后,重重的喘息一声,便又继续开口道:“我知道这位大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个阉人,怎么可能会和长公主感情深厚。”
说到这儿,他忽然哽咽,忍不住的捂了脸颤抖了一会儿,显然是将自己这般秘密暴漏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分的伤心难过。
群众们纷纷表示同情,然后看着那揭短的人十分的谴责。
好一会儿单温才说道:“我原先并非是这样啊,只是后来被奸人所害,才落得了如此的地步,只公主殿下却从来不嫌弃我,依然待我如初,我……我之前为了活命,还顺着那些奸人的意思,诬蔑她的一腔情意和名节,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丈夫,怎么配死后和她同行。”
他低着头呐呐两声,“便是死我都没有脸面见她。”
说完他竟是猛地一冲,就往长公主的棺椁上撞去。
他起身太猛,旁人竟然都反应不过来。单子晋手指动了动,回首看了眼皇帝嘴角的笑意,却没有上前。
这些流言蜚语,他不可能不知道,只原本想着要去应对,只却发现竟是有人故意的在纵容,好像是巴不得让这些话传的更加厉害,至于那人,他的手下追查了两日很快的便上报,乃是皇帝。
单子晋嗤笑,却原来他也并非是像表面上看来的那般舍不得母亲,至少还能想着算计别人,算计他。
只不过皇帝既然想算计,那么便都随着他就是,反正这燕国的江山,他本也是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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