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的霜儿应当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可现在再细看着,似乎她的身上根本就找出到一处细微的伤口。
菀娘慌忙地净了手中湿帕,更加快了擦拭的速度。
“七日——还魂?”,当浮在霜儿身体表面的狰狞血迹被一一擦尽,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无论如何也再擦不掉毫分的四个鲜红小字显得更加地清晰突兀。
还魂?菀娘紧紧地将无知无觉的霜儿搂在怀里,凤眸闪过一丝兴奋的亮光。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车队就凄凄惨惨地离开德叙园。
换了一身素袍的林菀娘低挽着髻,沉静地敛着眉眼,双手抚在一口薄棺之上,嘴中喃喃似在引魂而行。
“歹命的姑娘!”,看着园门子的路老婆子拭了拭眼角的几滴浊眼,将今个儿显得格外沉重的木门缓缓地推上了。
园子里隐隐有流言,说是暴毙的林霜儿原本是个雪堆玉琢的漂亮妞儿,为防着麻烦,平日里才涂黑了脸儿在外跑着。可不想就一日没掩了真容,就被来庄里养病的那位贵客撞了个正着,带进了园子里……
可昨天。林霜儿不是来找菀娘的吗?
路老婆子相了相还在值守小屋角落地搁着的药篮子,三下五除二地将篮子拆成碎条,填进了火盆子里。
浓呛的烟气中。迅速毁掉失职证据的老太婆不禁又咳出了一脸眼泪。
菀娘一行的信报也长着翅膀飞到了洛京。
林菀娘驾着载着灵柩的车马行到运河边,靖海侯府的三少爷在接到要进京的姑母突然又要离去的消息追到码头。结果劝拦不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南下的船只付棹河上……
江贤义悄捏着藏在袖里的消息,小心地打量着这两日来气色越来越好的萧融。
年轻的太子象是换了个人似的,锦袍金冠衬着雪白俊脸,通身尽显高贵冷漠,全无了丝毫从前残留不去的草莽之气。
“江贤义!”,萧融瞥了揣着心事的江大总管一眼,搁下手中管亳。状似无意笑道:“昨个儿,本宫听说怀恩侯府的那位江侯爷跟你攀亲叙谱,还管你叫了叔叔来着?”
哪个兔崽子搬了闲嘴,把火燎到了他的头上了?而从前懒理身边事的太子爷也开始闲揣上了人心?
江贤义急忙上前两步,赔着笑脸道:“老奴本是残缺宫人,又怎么敢与勋贵外臣交通。那江哲不过是糊里糊涂病急乱投医,四下找着关系。依着老奴看,他实是想攀上太子殿下呢!”
萧融眉尾微微轻挑。
江大总管伸向袖中几只纸卷的手指立即换了对象,关于林菀娘的那一份被推到一边。
“太子爷!江家长女明年就要及笄,长子也要进学了。江侯爷自是想为他们换个亮堂些的出身,但一直……”
“一直被新城公主耍横卡着,就把主意打到本宫头上了?”
萧融爽朗地笑了了声。一只手伸到了江贤义的身前。
江大总管慌忙把摸出来的纸条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一边看着萧融展阅,一边低声回道:“我朝民风开化,洛京城中勋贵大臣家中时有宴饮游园,从前陛下御驾也曾对些人家施恩亲临。这两年想要跪迎了太子赴宴的大有人在,倒是不独江家……”
“赶早赶晚不如赶巧了。本宫最近心情不错,到时就去江家走走了!江总管尽管安排吧!”
一张素纸带着不容置疑笑拍回了江贤义的手里。
太子转性转得也太快了!江贤义眼皮子轻轻跳了跳,突然想到了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江家大小姐。
“殿下!林菀娘……”,象是要证实什么事实似的的江大总管又将手指够到了刚才跳过的那份信报。
“关于死人的讯息。本宫不听!”,萧融冷冷地直接把江贤义的话堵了回去。
算那个长着张好脸的江家小妞好运了!
江贤义轻叹了口气。重又笼好了袖子。
挂着白幌的江船泊在一处寂静的荒滩,细浪轻翻着白灯笼映下的惨淡粼光。萧瑟悲凉。
即便笃定依着家族根底到了水上,就不会轻易被人探了秘密,可林菀娘还是出舱四下看了看,才又重坐回了榻边。
七日还魂!
榻上紧蹙着双眉的女孩已在今日白天里奇迹般从一具僵冷的尸体重恢复了气息,而此时象是困在梦中,只待着清醒的一刻。
难捱的七日,林菀娘已掰着手指数过来,她也不急着一时催醒,只望平平安安水到渠成地等回神智复苏的林霜儿。
此时,林霜儿无法挣脱的恶梦之中尽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红,还有在她奋力挣扎在血泊之中却无论往何处藏何躲也无法避开的冷酷声音。
“我萧承煦在此亲手杀死了我所喜欢的林霜儿。七日还魂之后,无论你醒来后会是谁,都与我再没有半点半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