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穆锦章又俱又怕地抱住了赶来的奶妈子的手,嚎啕大哭。
穆锦程耀武扬威地对着穆锦章挥了挥拳头,警告他:“你再欺负安若,下次还是这样揍你!”
搁了狠话,穆锦程转身扬长而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跟在穆锦程身后的四书心有余悸往后头看了一眼,问到:“世子,这回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看大少爷哭成那样,怕是不好收拾啊。
“谁怕谁呢!二婶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穆锦程弯腰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咱穆家早就分家了,他们住在这儿本来就是客。哪有客人这般不知礼数的?!揍他都算轻的了!”
五经倒是有些费解:“二少爷是客,可也没世子您这样的待客之道啊……”
主人家揍客人,怎么想怎么不是一回事。
“不高兴他们就搬出去呗!”穆锦程痞里痞气地背手往前溜达,“二婶死活不肯搬还能是图啥,还不是图着咱侯府的名头,图着等穆锦章穆紫若长大了能说门好亲?不服气就搬呀!”
四书五经对望一眼,齐声说道:“世子高见!”
穆锦程得意地哼了一声,让四书将西洋镜拿去给穆安若,自个儿溜达溜达,进了穆家太夫人的院子。
将口中的草根吐掉,穆锦程又装成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儿,老远叫了一声:“老祖宗,锦程散学啦~!”
屋里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正屋的门帘一掀,一个面如圆月的大丫鬟闪出来,远远地对着穆锦程福身行礼:“世子爷来了。”
穆锦程笑嘻嘻地走向前,问她:“春鸽,老祖宗今日进得可香?”
那名为春鸽的丫头还没来得急回答,屋里响起一把硬朗的声音:“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老祖宗,非得问春鸽?”
穆锦程咧嘴一笑,蹿进屋里去,嘴上说着“给老祖宗请安啦”,却只是随意地一拜,随即扑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太夫人坐着的炕上,整个人猴到她身上。
“老祖宗~”穆锦程糯糯地叫了一声,抱着太夫人的手臂撒娇儿,“今儿有没有想我呀~”
“你这猴精!”太夫人笑着在穆锦程的小鼻子上捏了一把,问她,“我听说,你今日入学,把威武将军府的小公子给揍了?”
穆锦程不高兴地嘟起嘴,说:“谁叫他说我长得像女人来着!士可杀,不可辱!不揍他揍谁!”
太夫人听穆锦程这样一说,微微一怔,才笑着夸奖:“揍得好。这威武将军府的太夫人和你老祖宗有仇,你揍他,不算冤。”
一听到有八卦,穆锦程就来了精神,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呀~老祖宗您和那边的太夫人有什么仇呢?”
太夫人伸手将穆锦程揽到怀里,说:“当初呀,她和我都意属你太|祖父,两人为着你太|祖父私底下挣破了头。可最后还是你老祖宗我拔得头筹,嫁到你们侯府来了。”
穆锦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公案,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
太夫人在穆锦程的鼻尖上一点,又说:“虽说老祖宗觉得打得好,可咱们面子上也要过得去。老祖宗已经着人去准备玩意儿,待会儿就送到将军府去赔礼道歉。”
穆锦程不好意思地一笑,甜甜地说了声:“多谢老祖宗~”
“天可怜见的。”太夫人慈爱地说了声,摸摸穆锦程的小脑袋,“待会子你父亲归家,少不了要拿你去教训一顿。今晚上就在我这儿用膳,宿在我这儿罢。”
知道太夫人这是在维护自己,穆锦程搂着太夫人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记:“老祖宗,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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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威武将军府。
越将军手中持着一把戒尺,冷冷地看着跪在中堂的小儿子越奕祺,质问:“你这一身的伤,何处来?”
越奕祺只咬紧牙关,坚持原来的那个回答:“儿子今日从学堂的书房楼梯上滚了下来,摔的!”
越将军冷笑:“好你个越奕祺,连为父也敢诓?!”
越奕祺强着脸,答:“就是滚楼梯摔的!”
“啪——”
越将军手中的戒尺又狠又准地打在越奕祺伸出的手上。
“再说一遍。”
“滚楼梯!”
越奕祺话音方落,又是一戒尺落下。
被关在门外的将军夫人急得直敲门:“致远!奕祺伤着还没上药,你下手也轻点!”
对于将军夫人的哀求,越将军恍如未闻,又重复了一遍:“到底是怎么伤的?!”
“滚、楼、梯!”
越奕祺坚决不改供词。
越将军正觉棘手之时,家中管事来报:“将军,毅勇侯府那边送来了玉如意一对,长白山老参一支,青玉芙蓉膏一盒并其他伤药若干……”
“毅勇侯府?”
越将军愣住。
越奕祺一听这名字,心中暗道不好,使劲儿冲那管事使小眼神。
无奈管事与越小少爷没法心灵相通,愣是看不懂小少爷眼中的千言万语。
看自家小儿子这般,越将军心中已有成算,却仍不动声色地问:“送礼的名头是什么?”
管事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毅勇侯府的小世子将小少爷给误伤了,很是抱歉,故而着人赔礼道歉。”
越奕祺只觉头顶一声闷响,一个念头轰隆隆滚过心头——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