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所谓当得起当不起的,他们东虏是家族统治,爱新觉罗家的地位至高无上。就算给你个王爷名份,仍然还是人家的奴才,还是个下贱汉人。你可千万别以为封了王就能和他们家的那一大堆贝勒,贝子相提并论了。无非是哄你卖命的时候,给一根看起来大点的骨头而已。若是做不了人家的好狗,翻脸宰杀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洪泰和他兄弟多尔衮可不象大明天子那么好糊弄。”
尚可喜心中愈发紧张起来,心说莫非是有人在解军门面前说我坏话了?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提起此节,就好像笃定我将来一定会投降东虏一样?
在此关键时刻,他尚某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当即翻身跪倒,举手向天,朝着解席发誓道:
“未知是何人在军门面前中伤末将,但天地可鉴——尚某父兄,皆死于鞑子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尚某在此可对天铭誓:此身但有舍身取义,岂敢屈膝降贼!”
解席并没有阻止尚可喜的动作,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眼中极为深沉。这让后者愈发的坚信:肯定是有人在解军门面前泼了自己坏水,而且似乎还真说到人家心坎里去了,心头不禁愈发战栗。
好在过了一会儿,解席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尚可喜拉了起来,但口中却忽然又换了个话题:
“你的上司黄龙,我们打算劝他跟我们一起撤到南方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在南方的吕宋,台湾,甚或是琼州岛上再谋到一个职位,虽然未必还是总兵,手中兵将也不会多,但这辈子安安稳稳的,混个富家翁终老肯定没问题。”
尚可喜一愣,不知道解军门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解席下一句话就让他懂了:
“如果你在这里,当真觉得顶不住的话,也不必硬撑。我们支持东江是为了给东虏找些麻烦,顺带着还能收容那些自后金治下逃出来的汉人们,让他们知道这辽东大地上,还有个地方可以逃跑,而不是要你们死在这里。”
“若是东江镇在辽东这一带实在无法立足,我们可以将其整体迁移到南方去。那边海外诸岛,很多地方都是有地而无人,正需要大批人力去填充。咱们汉家儿郎,到哪里都能活得下去,每一条人命都珍贵得很,岂能在这里白白的死于建奴鞑子之手!”
说到此处,解席低头看向尚可喜: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尚将军,你们始终是有后路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至于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有些东西是应该坚持住的,有些路也是不能走的。东江镇以前在这方面的名声可不太好,我希望在你手里,不至于再重蹈旧辙。”
说到最后时,解席又重新将目光投注到海面上,那些忙忙碌碌的军船,喟然道: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是选择走上那条邪路,做下那等无耻之行……就还是那句话——我们琼海军就在海峡对面,也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
尚可喜额头汗水湛湛而下,他自然能听出解席语气中的威胁与杀机,但却一言不敢辩,只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
“解某言尽于此,尚将军,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
…………
在一番敲打之后,解席便安排一名主计参谋带尚可喜去接受仓储,统计俘虏,正式接手复州城了。而他自己则走下城墙,返回到指挥部中。北纬正坐在那里翻看资料,见他回来,开口笑道:
“怎么,敲山震虎的戏码算唱完了?”
解席点上一颗烟,伸了个懒腰:
“反正软的硬的,该哄骗该吓唬的都说了一遍。好处也给了刀子也亮了……包括门口的那堆脑袋,也应该让后金不会想要招揽他。若是这样他最终还是投降过去,那只能说庞雨的‘历史惯性论’当真存在,咱们这些凡人更改不了。”
北纬笑而不言,过了片刻,却想起什么似的,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片递给他:
“对了,刚刚收到来自海南本岛的电报——你得了个儿子,恭喜了。”
“什么儿子?……儿子!”
解席翻身跳起,抢过电报纸,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旁边北纬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似乎是等着看他会如何失态,但却失望了——解席又看了几遍纸张,将其珍而重之放入怀中,然后脸上居然若无其事道:
“攻破复州时,好像抓到了几个地位还算可以的后金军官吧?为首那个牛录额真,应该能知道些后金上层的事情了吧?他对于这一带兵力空虚的事情,是怎么招供的?”
北纬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回应道:
“他确实交代了不少内容——据说去年辽东这边收成普遍不好,各旗各部缺粮严重。再加上在旅顺被我们敲了一棍子,损失也很大。所以今年才开春,皇太极就召集各旗旗主,把能动的兵马都调动起来,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抢西边’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