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这帮短毛女人起哄起来劲头可也不比男人差。在旁边叽叽咕咕的笑闹着,要刘缳缳赶紧接受。起先还只是小声劝说,但很快,在一帮捣蛋鬼的竞相挑唆之下,也变成了大声的催促:
“收下来!收下来!”
起先还只是几个短毛在喊,但慢慢的,那些本地贺客们也开始加入其中,当然都是些年轻人,尤其是那几位刚才同样站在台上的女孩儿,如果换了她们自己肯定也非常害羞尴尬的,但这时候却喊得最是大声。
对于大厅中一瞬间便被引爆到了极点的欢乐气氛,陈在竹和钱养先两人当然不会掺和进去——他们的年龄和身份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而且一直以来的传统文化素养,也让他们很难接受这么简单,直白,以至于让人感到有些粗俗的方式。
见那位刚刚主持过仪式的汤神父恰在旁边,钱养先不禁凑上去,悄悄问道:
“敢问大师,这难道也是你们西洋的婚俗么?”
中文很好的汤神父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却又笑眯眯道:
“并不是,但我觉得这很好啊,很让人感动呢。”
“感动?人家女孩儿怕是被吓死了吧。”
钱陈二人望着人群中那个小姑娘,心中暗自想道。他们原以为那姑娘被这么一逼,接下来肯定要哭闹开了,没准儿连亲事都要黄。
然而现场形势却并未向这方向发展,那位刘家小姐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虽然捂住脸,似乎还有些哼哼唧唧的,却听不出是哭是笑。而周围人群,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脸上却也渐渐显示出笑容来。
就连他们自己,不知不觉的,心底居然也隐隐生出了一丝羡慕之情——能够这样毫无顾忌,不怕任何谣言物议,想做啥就做啥的自由行事,不正是短毛长久以来,一直让他们最为向往和嫉妒的地方吗?
“这帮短毛可真会玩儿!”
“……上古之时,《关雎》之唱,想来也无非如此。琼镇诸君倒是颇有古风啊……”
两人低声议论了两句,之后虽然没有跟着起哄大喊,却也轻轻鼓动手掌,打着拍子为那些闹腾着的人群鼓劲,也算是参与到这场颇为有趣的小闹剧中来了。
他们两位老学究尚且如此,其他客人当然更加放得开,不一会儿,大厅中便满是哄闹笑声。都说要收下来,就连陪着刘缳缳一起前来的奶妈嬷嬷,也悄悄站在自家小姐身后,低声念叨着“要不咱就先接了吧,那么多人呢,总不能让姑爷一直跪着吧……”
本来那奶嬷嬷还想自己去把戒指接过来的,但立即被旁边晓事的仆妇拉住,说这哪儿是咱们下人能插手的,肯定只能是姑娘自己接,所以只好在旁边低声相劝。
在现场客人们的集体鼓励和催促之下,一直显得手足无措的刘家二姑娘终于有所动作——只见她飞快伸出一只手来,将那戒指连盒子一起都抢了去。然后便在大家的笑声和祝福声中,一头扎进到新娘子陈玥儿怀里,深埋着头,再也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而大伙儿也都围拢上去,纷纷向着新郎新娘以及那对出了风头的新人致以祝福。然而,在这热热闹闹的场景之外,却有一位姑娘茕茕孑立,完全没有上去沾一沾这份喜气的意思——却正是被抢了花球的陈金娘。
“……那是我的花球!”
其实如果是陈金娘自己处在了刚才刘缳缳的位置,以她的内向性格,肯定表现比后者更加羞涩尴尬。但这时候她却完全忽视了这一点,只看着那个处在众人包围之中,几乎和新娘子一样引人注目的小丫头,眼泪珠子都要滴下来了。
“怎么,不高兴啦?”
正在悲伤时,旁边却走过来一人,正是郭逸——她的男伴。见陈金娘一脸郁闷表情,立刻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呵呵笑了:
“其实那花球不过是个引子而已……我们今天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戒指的。”
一边笑着,郭逸从怀中取出一个首饰匣,打开后里面果然也是一枚亮闪闪的红宝石戒指。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下跪的。”
说着,郭逸便当真作势要跪下来,但立即被女方一把拉住——这时候的陈金娘完全把刚才对刘缳缳的嫉妒想法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紧张无比的四下观望,唯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瞎闹什么啊……你们不怕丢丑,我却……不要呢!”
话虽如此,陈金娘伸出来的手却一直没收回去。直到郭逸老老实实将那戒指放入到她的手掌心中,方才展颜微笑。先前的沮丧与悲伤,全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