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郑也只有唯唯诺诺的敷衍过去,不过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郑芝虎和郑彩悄悄来找庞雨,向他询问道:
“庞军师,李老先生所说的那些,俺们咋听不太懂呢?”
“啊,那和我们以前受到的某种教育有关。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我们跟大明朝,跟你们郑家都可以坐下来谈判,唯独跟荷兰人没得谈,肯定是要狠狠干一仗的。要把他们从台湾岛上赶走……甚至赶出东南亚也说不定。”
“红毛人很强的,他们的炮船非常犀利……”
郑芝虎憨憨说道,庞雨则嘿嘿一笑:
“比起我们那艘大铁船怎么样?”
郑芝虎略加思索,点头道:
“那是肯定不如,可你们只有一条船啊?”
“到那时可就不止一条了……反正无论如何,对你们郑家肯定没坏处,是吧?只要你们到时候别站错了队就行。”
庞雨笑眯眯回应道,看郑家二人立刻都变了脸色,便微笑着走开。一边暗暗在心底又加上一句:
“我可没说全是铁船……”
双方经过这几轮的暗中较量,无论郑家方面如何想方设法出尽奇招,这边都能沉着应对,一一化解。这边三人对于这场谈判固然是感到疲惫吃力,殊不知对面郑家那两个人却更是疲累之极。
连续的进攻试探都毫无所获,短毛的态度始终很和蔼,但对于郑氏所提出来的要求建议,有益的会被接受,不利的一概拒绝,或者干脆不予理睬。而让郑家二人最感到纳闷且郁闷的是:短毛的判断极其精确,对于郑彩在言语中精心设置下的一些陷阱,都能够轻轻松松避开去,仿佛非常清楚这边的底细。
郑彩虽然精明,毕竟才二十多岁,等到黔驴技穷的时候,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了。而且他们这次承担的出使任务,显然也不允许他再这样无止境干耗下去——二月末的某一天,在海南岛上耽搁了七八天之后,二郑向这边发出邀请,请这边三人一起去白沙港码头上“看看”。
当众人来到码头之后不久,一条悬挂着“郑”字旗号的大福船出现在港口外,在接收到郑芝虎放出的焰火信号之后,大船缓缓开入了港口,停靠在码头边上。
“请上来吧。”
在二郑的邀请之下,李教授等三人走上福船,他们早就注意到船体吃水极深,显然是满载。但船上却没多少水手,甲板上也空空荡荡,没放多少东西。
船上那些水手一见到郑芝虎就立刻跪下行礼,口称“虎爷”或“二当家”,先前在谈判中大显身手的郑彩这时候却默默居于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之后便有人端了水酒上来,郑芝虎端了酒杯亲自送到李教授面前:
“老爷子,喝了你们那么多好酒,也尝尝咱们福建的佳酿吧。”
眼见李明远教授毫不犹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面赵庞两人也都喝了,郑芝虎哈哈大笑:
“好,痛快……请跟我来!”
三人走下船舱,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郑芝虎这时候却兴致颇高,一边走一边唠叨:
“李老爷子,赵军师,庞军师,你们都是聪明人。阿彩那张嘴……骗不倒的人可不多,没想到你们三位都是。”
没想到郑芝虎会如此“直率”,庞雨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看,后面郑彩尴尬的笑了笑,却居然不敢分辨什么。显然在郑家内部,等级划分极为森严。
“可现在我最佩服的,还是我大哥。他一开始就说跟你们不能玩心计,老老实实做生意就好。可我跟阿彩都不服气——不瞒诸位,我郑家纵横海上这么些年,除了跟倭国那些大名领主,以及红毛番人往来之外。对其他人,还真没怎么做过平等生意。”
郑芝虎随口说笑,后面庞雨跟阿德则暗自对望一眼——不愧是大海盗头子,这份理直气壮的派头,一般小蟊贼还真显不出来。
“可是对于你们,也只好破例了。你们的很多东西都很古怪,但都很好,我们都非常喜欢……”
郑芝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分明闪出一丝贪婪,但在看到李教授那一贯从容自若的笑容后,终于还是变得平和:
“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和你们交换,所以这船上只装载了一样东西……”
郑芝虎一脚踢开货舱门,手中灯光映照之下,从里面立即反射出一片白亮亮的光彩。
“……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