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确指出,不过老爷子有一回倒是随口谈起,说咱们这家贸易公司想要发展壮大,除了本身扩张外,还要学会兼并。”
“所以把这么一块大肉骨头放在饿狗鼻子底下……看来老爷子对郑家的企图心不小啊。”
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当郑家发现这座他们原本看不上的荒岛一下子成为聚宝盆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到时候老解那位结拜兄弟肯定又来攀交情拉关系的谈生意——不过没事,尽管谈好了,短毛从不怕和任何人谈生意,只要能坐下来谈判就好。
郑家应该会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而短毛也肯定不会白白付出,对于这一点,无论庞雨还是解席,都很有把握。
说起兼并,眼下他们这个集团本身,也正在寻求被另外一家更大机构兼并呢——就在二月初,从广州情报站发来消息,说大明的招抚船队已经抵达广州港。
从去年底接到朝廷派出使者团队的消息,到现在刚刚二月份,招抚大使的官船已经抵达广州,这个效率相对于大明王朝的习惯,实在是相当的高。
回家后仍然负责留守琼州府的解席自是作好了接待准备。不过接下来好几天,那支官船队伍居然就待在广州港里没挪窝,足足停泊了七八天都没动地方。
“嗨,那帮鸟人搞什么呢,一路狂奔都冲到面前了,怎么又突然不动?”
“可能是需要时间休整吧。”
老搭档庞雨猜测道,想想看,招抚船队会在广州停下来多待几天也很正常——那批文官老爷们虽然难得开通一回,走了最为方便快捷的海路,但这一路风浪颠簸下来,到广州时估计也着实把他们给累坏了。粮食饮水总要补充一点的。顺便接受一下本地官员的宴请招待也在情理之中。
从当地官员口中探听一下短毛的虚实,让心里有个底,把精神养好之后再动身前来琼州,和谈判对手斗智斗勇,光从这份从容态度来看,这位招抚使者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确实不简单——这位使者大人在广州盘桓这么多天,程老管家居然还没能调查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这次来人不少,坐满了一条大官船,据说是南京六部都有相关人员出面。
比起上次一个锦衣卫加一个安抚司小官,这回大明朝看来是很有诚意的,所以解席这边才打算给个面子安排迎接他们一下。不料对方却拖拖拉拉的,这下子他也没了兴致,于是又撂下了。
只是这世上事情还真是说不准,他这边不上心了,那边反而又一下子又飞速前来——就在二月十一日,距离大明崇祯四年的除夕夜快没几天的年底,从码头上传来消息,说明帝国的使者船队已经抵达港口。
“这时候过来?还以为他们会在广州过年呢。”
解席现在已经不大在乎,来就来了吧,反正早通知过码头方面,对于明朝的谈判代表团直接放行,就不用办暂住证了。
但那位码头工作人员却报告说:大明的使者架子颇大,待在船上不肯下来,要求琼州府这边短毛首领亲自出面迎接,说如此才不堕天朝体面。
解席和庞雨这下子都乐了,对于这种面子问题他们倒不怎么在乎的,先前老解也曾打算办个欢迎仪式表示一下诚意。现在接就接一下吧,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斗气。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码头,远远果然看到一艘颇为气派的大福船停泊岸边。船头上似乎聚集了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对着白沙码头新铺的水泥路面指指点点,大概很是新奇。
两人靠近前去,早有旁边随从通报了身份,官船上放下跳板来,还真是要他们上船迎接呢。
对于这种面子工程解庞二人只是付之一笑,上船就上船呗,只是在登船后。甲板上走过来一个身穿飞鱼服色的武官,伸手要求对他们搜身检查时,解席这才板起了脸:
“你们锦衣卫有这么不识相的?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我解某人已经给足你们面子,别太过份啊。一定要搜身?可以——回头你们登陆时我也要求搜身,全船人,包括你的顶头上司也一样,敢不敢!”
那武官愣了愣,大约旁边有人向他示意了,终于讪讪退下。这边二人登上甲板,明朝官场等级森严,用不着旁人引导,他们自然沿着一群侍从排出的人肉胡同向船头部位走去。在顶端甲板上,一位青衫老者负手而立,居然还背对着他们,真是架子十足。
这老头儿PE摆得不错,有型有款,光这姿势就不知道练过多久——经历过先前那次“大明天使”的考验,庞雨对于明朝官员这种强烈的自尊心倒也不以为奇,这时候反而尽想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两人走到老头面前,旁边有人似乎想示意他们应该跪下,但这边没理会。解席和庞雨只是拱了拱手,各自报上姓名,说了些欢迎的话。也仅此而已了——如果对方还要求他们作出什么卑躬屈膝的动作,那说明这帮人不懂得见好就收,估计这次谈判也不会取得什么进展了。
不过那青衫老头儿分寸拿捏的不错,虽是背对二人,在两人举手行礼时,却非常准确及时的转过身来,恰到好处的拱手还礼,随口应酬,却是滴水不漏。
庞雨这时候才看清这位大明使者的面容,年纪看来不小了,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不过相貌依然颇为潇洒,几缕长须随风舞动,风度极佳,年轻时肯定是个迷死过不少女人的风流才子。
此人的相貌风度已是让人赞叹,而在听到他自报姓名时,这边二人更是讶异出声:
“幸会,为朝廷体面计,方才有所怠慢,两位勿怪。在下,虞山钱谦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