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家伙真是想招降我啊。”听话听音,岳乐这么一说,卢胖子立时就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岳乐只是想招降自己,那么应该就没有其他花招了。
“卢大人,你请仔细想一想。”岳乐又接着说道:“吴三桂老贼一旦败亡,你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之上,也是注定了被大清军队生擒活捉的命运,届时朝廷对卢大人老帐新帐一起清算,卢大人你的下场如何,卢大人你敢去想象吗?”
“卑职确实不敢想象。”卢胖子倒也老实,很坦白的说道:“平西王爷讨逆一旦失败,卑职落入鳌拜手中,那么卑职被凌迟处死和诛灭九族还是轻的,死后不被挫骨扬灰就已经是走运了。”
“卢大人明白这点就好。”岳乐大喜,忙又说道:“卢大人,既然你明白这点,那你为什么不想想mí途知返,将功赎罪?”
“卑职当然想。”卢胖子回答得非常爽快。
“那卢大人你打算如何做呢?”岳乐惊喜问道。
“关于这点,卑职就只能听安王爷的吩咐了。”卢胖子无比爽快的说道:“将来安王爷你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的,卑职一定倾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只要能够帮助安王爷诛杀鳌拜,铲除权jiān,卑职那怕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求王爷你在大功告成之日,在皇上面前为卑职多说几句好话,请皇上看在卑职协助王爷铲除鳌拜老贼的微末之功份上,赦免卑职前罪…………。”
“等等,等等。”岳乐赶紧打断卢胖子,满头雾水的问道:“卢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本王怎么越听越不对味?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招降你是要让你协助本王对付鳌太师?”
“安王爷,你很快就明白了。”卢胖子不答反问,沉声问道:“王爷,卑职斗胆问一句诛心之言,倘若皇上赐一道密旨给安王爷你,让王爷你诛杀权jiān鳌拜,你会不会遵旨而行?”
“你开什么玩笑?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岳乐大怒反问。
“卑职是问,如果呢?”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鳌拜欺天罔地,咆哮朝堂,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昭彰!如果皇上下了这么一道密旨,让王爷利用担任鳌拜副手之机,将鳌拜老贼擒拿诛杀,接管大清三十万大军兵权,与平西王爷罢兵言和,王爷你会不会遵旨而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借着皎洁月光和矮桌上的油灯,看到卢胖子脸之上的严肃表情,岳乐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王爷,卑职再请问一句,不知王爷可知道佟国维这个人?”卢胖子又严肃问道。
“当然知道。”岳乐点头,答道:“他是孝章康皇后的幼弟,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纲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亲舅舅。”
“佟国维大人。”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现在,就在贵阳城里!”
“什么?”岳乐大惊失跳起来吼道:“怎么可能?佟国维在贵阳城里?他什么时候到的贵阳?”
“佟国维大人什么时候到的贵阳,下官官卑职微,也不清楚。”卢胖子摇头,又严肃说道:“不过卑职也不敢欺瞒王爷,其实卑职今夜来与王爷会面,不光镇远城里的高得捷高将军知道,就连佟国维佟大人也知道。”
“佟国维也知道?”岳乐更是大惊失赶紧又问道:“那他说什么?”
“佟国维大人,让卑职给王爷捎来这个。”卢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绢包的卷轴,“王爷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快拿来我看。”岳乐赶紧伸手。
“王爷。”卢胖子并没有把卷轴递给岳乐,只是无比严肃的说道:“王爷,在看这东西之前,卑职还想对王爷说一席话。”
“卢大人有话请说,本王洗耳恭听。”岳乐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王爷,不知你还记得不,当年在体仁阁中,天子赐宴。”卢胖子非常诚恳的说道:“当时蒙皇上错爱,赏卑职坐了第三桌首席,有幸与王爷同席共饮,同桌之人,不是王公就是贝勒,没有一个人把卑职放在眼里,就连卑职主动敬酒,他们也都把卑职的话当成耳旁风,对卑职视若无睹,也就是王爷你礼贤下士,与卑职碰了一杯,还对卑职谆谆教导,耐心点拨。”
“当时,卑职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却已经在感动在流泪。”卢胖子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一点哽咽,“卑职当时就在心里发誓,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岳乐随口说道:“再说了,你在曲靖任上干得也不错,听说你调出曲靖的时候,曲靖百姓全城哭送,就凭这一点,本王就已经非常欣慰了,也算您已经报答本王了。”
“不,卑职一定要报答。”卢胖子坚决摇头,又放缓口气说道:“所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卑职想提醒王爷一句,佟国维大人让卑职带来的东西,王爷最好不要看,不看就是不知,不知者不为罪,卑职回去禀报佟国维大人,就说王爷你不肯相信卑职的话,不肯接他的这东西,王爷将来也就有办法向朝廷和皇上jiā代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难道说,这里面是皇上的密旨?”
卢胖子点头,低声说道:“卑职大胆,已经偷看了其中内容,是皇上给王爷的密旨,所以卑职劝王爷最好不要看这道天子密诏,以免进退两难,身陷险境。左右佟国维大人没有胆子潜入鳌拜军中传旨,王爷你借口不相信卑职的话,不肯接旨就行了。”
岳乐脸上更是变又联想起此前邸报上小麻子释放吴应熊并赏还原职的事,立时就猜到这道圣旨的内容,颤抖着问道:“难道说,皇上的这道密诏,是让本王对太师下手?”
卢胖子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王爷,这事太危险了,稍有不慎,稍微走漏一点风声,王爷你就人头难保了。所以王爷,卑职觉得,你最好不要看这道密诏,然后想一个办法离开鳌拜大营,让别人去冒这个险吧。”
岳乐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既然是天子密诏,岳乐身为臣子,那能因为惧怕危险不肯接诏?卢大人,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实在不能听取你的好心建议,密诏,你还是jiā给我吧。”
“王爷,你下定决心了?”卢胖子不死心的说道:“王爷你如果接了这道密诏,遵旨而行又无比危险,不遵旨而行又是抗旨不遵,也是杀头死罪啊。”
岳乐不答,仅是卢胖子伸出右手,手腕不见半点颤抖,显得无比镇定坚决。卢胖子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那道圣旨放到了岳乐手里,又拍拍岳乐的手腕,低声说道:“王爷,卑职已经尽力了,你多保重,卑职该告辞了。待到诛灭鳌拜之后,如果卑职侥幸未死,再到王爷面前请安,保重。”
说罢,卢胖子起身离席,向岳乐郑重一拜之后,领着三个狗腿子翻身上马,起程离开,岳乐带来的二十个侍卫因为不见岳乐下令,自然也不敢阻拦。而卢胖子走不得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冲着岳乐好心提醒道:“王爷,你看完之后如果觉得实在为难,可以推说这道密旨是卑职代转,不敢相信真假。或者推说卑职神情紧张,放下密诏就走,让你实在无法置信,一切都只管往卑职身上推就是了。卑职是帐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不怕多扛一个办差不力的罪责。”
“切记,卑职走了。”卢胖子又叮嘱一句,领着三个狗腿子小跑离去。留下岳乐在原地犹豫难决,不知是否应该立即打开手中这道小麻子密旨观看。
因为害怕忽然露馅导致岳乐派人追杀,卢胖子等人一直跑出了十几里远,差不多快跑到镇远城下的时候,肖二郎和洪熙官才一起好奇的向卢胖子问道:“少爷,这就完了?小的们见你没和岳乐说多少话啊?”
“象岳乐这样的聪明人,话说得越多,他反倒越不容易相信。”卢胖子冷笑答道:“反倒是这么言简意赅,含含糊糊让他自己去猜疑分析,他反倒容易相信。”
“少爷,那岳乐会不会听那道密旨的话,动手杀鳌拜?”肖二郎追问道。
“当然不会。”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岳乐是什么人?会因为一道来路不明的密诏,就发动兵变诛杀全军主帅?再说了,那道假密旨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不会?!”肖二郎杀猪一样惊叫起来,“那少爷你还折腾个什么劲?还冒这么大的危险,深更半夜跑到老虎岩去见满狗王爷?这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用处大了!”卢胖子jiān笑起来,表情无比狰狞的说道:“我敢打赌,只要那道假圣旨能够瞒过岳乐的眼睛,以他的格和大局观,不仅不会领旨去杀鳌拜!相反的——还会把这道密诏,jiā到鳌拜手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