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堂七尺男儿,竟流下了眼泪。
“可如今,我心爱的女人避我如蛇蝎,我的兄长躲在地下纸醉金迷……那么这些年,我所有的努力,在你们眼中,到底算什么呢?!”他猛地咆哮出声,“君天烬,我的努力,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我的存在,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个笑话?!”
他仰天长笑,眼泪却不停滑落。
他终于转身,决绝地离开了七星楼。
君天烬靠在水池上,半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后,他一字一顿:“对不起……让你承受那么多……”
可这声道歉,终究是无人听见。
开宴时,君天烬神色如常地戴着白银镂花面具过来,沈妙言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没看见君天澜。
似是注意到她的眼神,君天烬淡淡道:“周皇有事,先走了。”
沈妙言面无表情地饮了口酒,内心莫名涌出一股浅浅的愁思。
明明该是厌恶他的。
可是……
可是五天后,她就要大婚了。
以后,她真的会一生留在魏国,与他,再无瓜葛,永不相见。
她饮着酒,过往的一幕幕浮上眼前。
那年元宵,楚云间妄图占她便宜,她跃下高楼,是他接住她,背着她穿过熙攘热闹的长街,给她买红豆团子吃,给她买鲤鱼花灯。
那年冬日,他逼宫失败,被大周先皇软禁在青云台,她不离不弃,尽管那是一段暗无天际的日子,可如今回想起来却令人莫名欢喜……
他们经历了太多,原以为可以执手相伴走完这一生,却终究是中途就散了席……
心痛吗?
她说不清。
柳依依望着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妙妙,你喝了好多酒,不能再喝了!都没吃东西,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
沈妙言笑了声,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有礼的微笑,“那就不喝了。”
一场宴席平静地结束,沈妙言笑吟吟与柳依依等人作别,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只是当踏进未央宫寝殿时,浑身的疲惫无法自抑地涌出,她抬手,示意宫婢们都退下。
她双眸涣散地走到木柜旁,从最底层取出一坛秋露白。
她歪坐在地,揭开封泥,深深嗅了大口酒香,仰起头,就着坛口灌了下去。
秋露白润如甘露,味醇绵软。
她发髻凌乱,初夏的薄衫松松垮垮委在地上,淡金色酒液顺着白皙的脖颈淌落,沾湿了衣襟。
微风从窗外拂进来,把寝殿中白色的帐幔吹得翻卷飞扬,隐隐伴着远处的笙歌。
沈妙言一气喝了半坛子酒,坐在光影中,把酒坛子朝前一伸,歪头笑得天真无邪:“四哥,剩下的半坛子……给你喝!嗝!”
她说完,身子摇摇晃晃,娇笑着摔倒在地。
酒坛子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