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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叙之捧着盛了衣物的托盘,垂眸候在外面,见她出来,轻声道:“郡主,沈公子杀光了大厅中的所有人。”
“哦?”沈妙言拿起托盘里的丝绸外裳,轻轻披在肩上,迈着莲步走到窗边,“他还真下得去手……”
韩叙之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郡主,那些宾客都是丰州城的管事,尽数诛灭,是否不妥?我怕会引起骚乱……”
“无妨。”沈妙言把一只脚敲到矮几上,拿起饱蘸过丹寇的羊毛小刷,细细给脚趾甲涂上鲜红丹寇,“咱们打下来的城池,自然该用咱们的人来接管。”
“可是百姓那边——”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谁坐在官位上,而是谁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沈妙言注视着涂好的第四枚指甲,轻轻吹了口气,“比起那群硕鼠贪官,很明显,我更能带给他们好的生活。”
韩叙之无话可说,沉默半晌,才轻轻道:“比起在楚国时,妙言妹妹成长了很多。”
沈妙言抬眸看他,唇角噙着浅浅的弧度:“可是,我宁愿不要这成长。”
韩叙之一愣,望向她那双不辨喜怒的琥珀色瞳眸,心中不觉微微钝痛。
破茧成蝶,需要经历无法想象的疼痛。
而人的成长、成熟,不过都是在经历了痛苦的事情之后,被迫得到的馈赠。
若能一生单纯,那当真是人之幸事。
韩叙之退下后,沈妙言轻轻**脚趾甲上的丹寇。
每拿到一座城池,她都会涂一个脚趾甲。
而从北郡城到大梁城,她需要攻下十座大城。
丰州城,是第四座。
她搁下毛笔,趴在矮几上,忽然有点儿厌倦。
夜色正浓时,素问带着夜凉出现在房门外,轻轻叩门:“郡主,您睡了吗?”
沈妙言坐直身子,偏头望向门口,“进来吧。”
素问领着夜凉踏进来,行过礼后,夜凉捧上锦盒:“郡主,这是皇上的信。”
沈妙言悄悄白了他一眼,这厮上次拿错回信的帐,她还没跟他算!
她按捺下不悦,打开锦盒,冷甜的龙涎香立即扑面而来。
她盯着锦盒中静静躺着的八大张淡紫色信笺,颇有些嫌弃,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竟然这般郑重其事地挑了紫色花草纸写信,还熏了熏香……
她拈起一张,素问立即把房中的烛火拨亮些。
沈妙言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笺,上面的字迹绵绵密密,字里行间都是关切:“见信如唔:如今正是二月,天气犹寒。听闻你还在魏国北部,北部风冷,切不可贪凉爱美,收了锦袄和斗篷。亦不可学那魏国女子作风,穿着暴露,有伤风化。冷水亦不可碰,食物也当时时吃些热的……”
及至看完八大张纸,沈妙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君天澜是转了性子么,竟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
连她每天需要吃多少蔬菜,都给她规划好了!
她捏着信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夜凉忽然道:“对了郡主,皇上怕您不肯乖乖听他的叮嘱,所以还特地派了两个人过来监督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