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清冷而平静,“要么跪,要么与你的亲人一道去死。选一个。”
漫天雪花簌簌而落,沈妙言哽咽着喘气,眼圈红红地盯着那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爱了十年。
爱过十年。
终于,可以死心了。
晶莹的泪珠子顺着雪腮滚落,她那张绝艳小脸上,忽而绽出一个绝望的,却又诡异轻松的笑容。
她缓缓闭上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直直跪了下去。
泪珠子沿着白嫩下颌,滴落在地,如有万斤。
她呜咽着咬住唇瓣,胸口起伏,俯下身,如葱般的纤纤玉手撑在地面,直到额头轻轻磕上地板。
这是极尽卑微的姿势。
舍弃她身为女帝的骄傲,舍弃她全部的自尊,只为了在后宫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只为了让她在乎的亲人,好好地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逃走的机会,才有复仇的机会。
花容战与韩棠之俱都不忍地移开视线。
君天澜盯着她,拢在宽袖中的手不觉攥紧。
徐思娇得意地抬起下巴,语气却是娇俏无辜的,“婳儿,还不扶她起来?”
婳儿笑吟吟上前,把沈妙言搀扶起来。
徐思娇犹嫌给她的羞辱还不够,满脸纯真,好奇地朗声问道:“沈姐姐,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只穿了一个破袄子啊?绣花鞋也破了,到底是怎么了?是皇上不给你衣裳穿吗?”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小就被嬷嬷刻意教导,仔细模仿着沈妙言的一举一动长大。
这般无辜歪头的姿态,像极了从前的沈妙言。
婳儿含笑,大声答道:“娘娘有所不知。沈姑娘被没入奴籍,如今是教坊司的舞姬呢。教坊司那种地方的姑娘,就是供王孙贵族玩乐的,自然穿得露骨。”
“哦,原来是这样……”徐思娇懵懂地点点头,同情地望着沈妙言,“那不就是官妓喽?呀,本宫失言了……”
她忙捂嘴,无辜的眼神恰到好处。
许是因为模仿久了,她连容貌也很有些像沈妙言。
面庞圆润,水眸圆圆,看上去稚嫩纯真。
此时做出这番姿态,便叫人无端生出许多好感来。
“对不起哦,沈姐姐。”她抱着精致手炉,娇羞地倚靠在君天澜身边,仰头望向男人的侧脸,“皇上,姐姐穿得这样少,臣妾瞧着心疼。咱们今晚既在画舫上设宴,不如请她留下吧?”
沈妙言一点儿也不想留下,可君天澜已经淡然地允了。
说是晚宴,可婳儿却领着她去了宫女们用膳的偏房。
不必面对那些贵族子弟,她稍稍松了口气,又因着连日未曾吃饱过,于是抱了瓷碗,连菜也不用,光食米饭就食了好几碗。
待到隔壁花殿里晚宴结束,已是月上中天了。
她正趴在偏房的炉子边睡觉,婳儿又过来,说是娘娘要见她。
她抬袖擦拭干净唇角,低眸跟着她去了画舫上的寝殿。
寝殿里布置华贵,角落摆着张楠木雕龙凤呈祥的拔步床,地板上铺了羊绒毯,踩上去十分舒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