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国家收回重新分配,按规定口分田是不允许买卖的,但是唐朝鼓励人口从狭乡往宽乡迁移,所以有人要是在举家搬迁前卖掉口分田,官府也会默认。
而那种桑树的20亩桑田则属于永业田,永业的意思字面上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子子孙孙无穷溃也,永远属于你家族的那种田,但是这也要有两个前提,其一,你没卖出,其二,分你田的这个朝廷还健在。
桑田并不一定全部种桑,其间一般还夹杂着榆树,枣树之类的,从王老实端给胡戈的红枣小米粥来看,他们家很有可能就种了枣树。
耕者有其田,这句从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嘴里喊出的口号,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就已经实现了。
“对了,怎么一直没见你们爹娘啊!”胡戈有点疑惑的问道,他还想问些比较具体的关于这个时代农耕方式的问题。兄妹俩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懂。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俺爹娘去渠里打水了!求老天爷下点雨,今年不要大旱,草儿的婚事就快到了呢!”这回倒是沉默寡言的哥哥先回答,从他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一丝忧色。
听到后来草儿脸上一阵微红,顿了顿脚,右手悄悄的掐了哥哥一下。
可胡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狗子不经意的话语突然触动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到现在已经连续一个月没下雨了?现在是贞观二年!而这里又是关中!这些关键词让他猛的想起史书上曾记录贞观二年和贞观三年关中的两次大旱!
俗话说久旱必有蝗,在发生旱灾的同时,蝗虫的肆虐对农作物的危害显然要比前者大得多,这连续两场蝗灾对首都长安附近的民生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以至于走投无路的关中百姓纷纷靠卖儿卖女熬灾年,气得唐太宗生吃活蝗虫以泄愤,最后还是由国家出钱帮助百姓赎回自己儿女。
这时已经入夏,炙热的太阳将大地烤的火烫,远处的田间农人们辛苦的在土地上劳作着,胡戈举目四望,所幸暂时未发现蝗虫出没,他整个人下到田里,用手在土地上挖掘着。
狗子和草儿感到好奇,也跟着胡戈跳下田垄,想仔细看他到底在找什么。
只见胡戈将手掌垂直插入土中,在泥土没入手指根部的深度将土崛起,仔细的在土中寻找着什么。一般蝗虫卵都产在土壤中不超过10厘米的深度,而这个距离正好和成*人手指的长度差不多。
“大哥你在找什么呀?”草儿忍不住问道。
“蝗虫卵!”胡戈将手中的土壤放回田中,又换了几处位置继续挖掘。
“啊!”听到胡戈的回答,小兄妹俩齐声惊呼,显然他们从父母嘴里听到过这种飞虫的可怕。
看到狗子和草儿惊恐的望着自己,胡戈知道是自己的举动无意中吓到了这对兄妹,
要知道蝗虫的出现在古代几乎是就是无解的难题。人们由于不了解这种昆虫,在蝗灾发生后以为是天降的灾祸,老天爷在惩罚世人,所以百姓的第一反应不是及时扑杀,反而是去寺庙道观里烧香拜佛。
唐中期时东都洛阳周围爆发了一场局域性的蝗灾,名相姚崇上书请旨扑杀,皇帝准了,但仍有地方官上书请皇帝收回旨意,并认为灭蝗的最好方法是勤修德政,随意扑杀蝗虫会惹下更大灾祸。而这种看法居然在朝内引起很大共识,最后在姚崇的“一意孤行”下,才得以开展浩浩荡荡的全民大灭蝗。
经过一小会的挖掘,胡戈在王老实家的田地中并未发掘出蝗虫卵,难道说这一时期的蝗灾不是由关中而起的?可它们的发生基地(生物学上特指蝗灾的起源地)在哪儿呢?这些在现有条件下根本没有办法找到答案的问题让胡戈眉头紧皱。
“大哥,你说今年真的会有蝗虫来吃我们的庄稼吗?”草儿见胡戈面带忧色,惴惴不安的问道。
“只是有可能会发生,别太担心啦!我们不是没找到蝗虫卵嘛!”胡戈安慰着两个孩子,他不想让狗子和草儿过早陷入忧虑之中,于是带着他们在田间并无目的的走动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忘掉一件事是很容易的。
狗子和草儿听话的走在了胡戈前面,不一会儿俩兄妹在细长的田垄上步伐渐渐轻快起来,显然把蝗虫的事儿忘到爪哇国去了,可是胡戈却慢慢陷入沉思。
灭蝗的最佳时机是在蝗虫处于若虫时,因为在这一阶段蝗虫还只能爬行而无法飞起,并且没有生殖能力,所以在现代农业里有一句关于治蝗的术语,叫做“不起飞,不成灾”,一旦蝗虫长成成虫,遮云盖日地漫天飞舞时,即使在现代也很难将其完全扑灭。
如果真的是别处飞来的蝗虫,那又要怎么预防呢?难道只能无力的看着男女老幼齐上阵在田间捕杀蝗虫?真到了那一步,往往田间也剩不下多少粮食了。
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田间走着,不时传出草儿的笑声,这个调皮的姑娘一定又在拿她厚道的哥哥寻开心了。
走了大半天胡戈发现自己身边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了庄稼,这时他心念一动,叫住了俩兄妹。
他蹲在地上随手挖起一把荒地里的土,此时骇目惊心的一幕呈现在三人眼前:
只见黄黄白白的虫卵密密麻麻的挤在土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