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萌发
江风摇曳中,我逆水行船溯江而上,过了胡豆洲(南通),就到了淮扬的地界,北岸属于扬州海陵县治下,南岸属于润州丹徒县(镇江)治下。
看惯了大海无垠,再看看滚滚大江奔流,千帆竞渡,也别有另一番景致,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距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终于找机会站在船头迎风披浪,把这首毛体吼出来,很有一种爽快的感觉,虽然离真正的金陵还是远着呢。不过据说我当年在岳州吟诵的那首《大江东去歌》,已经被人建了亭子,立碑在赤壁之上,成为当地一个新游玩赏要的所在,没有后世苏大胡子什么事了。
相信这次很快也会传诵开来,估计要立碑就立在隋灭南陈登陆的采石矶上,只有那里会比较应历史典故的景。
从这里再往上游走,过扬子县、江阳县,就到扬州本城所在的江都城。不过在丹徒夜泊靠,一群小女孩儿摩拳擦掌准备去看金山寺里有没有法海这号人物的时候,却有北边骑马过来的中使,在码头登船上来,却是熟人内官局令姚恩。
“恭喜开府。。”
他一上来就是一个大礼包。
“喜什么。。”
“恭喜门下两人中第啊。。”
“哦。。”
我才想起现在科考已经结束了,琼林宴和游街带彩,赴天子行前答谢,都应该过了。
我翻开告喜封贴,中举的两人分别是头甲十名中的第五和第八,看了下名字,姑臧李君虞我倒是不意外,他从上到下都有人密切关注的,另外一个名字,就有些意外了。
“这个李正己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疑问道
“这个李正己,大名端。乃是赵州(今河北省赵县)人,前钦天监李臣明之子,少居庐山,师诗僧皎然。以文才卓越著称。。。”
姚恩立即回答道,显然他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因李臣明参修共和历有功,故后赐子女出身,李正己乃荫补入京学,修学经济科,也算是您的门生啊。。若是返京之后,少不得也要来答谢一番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关系远的有点牵强,但对我一手创立的两学三附来说,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虽然这两学三附外放的官吏属员也不少了,但是取得制举的及第还是头一遭。这可是代表着入宰相班的未来前景。
“送榜这种小事情不值得劳您大驾专程跑来一趟吧,”
“说吧,陛下那头还有什么话交代么么”
“朝廷又没钱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禁大声抱怨起来
“拜托,我是枢密使,又不是宰相,更不管度支财计。。”
“怎么什么狗屁倒灶的勾当都找上我。。”
”我又不是神仙,可以凭空变出钱来。。“
“只要短期内周转么。。。”
“那还可以想个办法。。”
“借贷,错了不是借贷。。。”
“而是保证金,钱庄登记的保证金。。”
洛阳城中
听完快递的回报,皇帝小白和宰相第五岐,不由眉头跳跳。
“这么说,容若的建议是,让朝廷颁布制令,对天下的大小钱庄票号抵店柜所。。进行一次登记”
“若想得依照申报的股本和经营范围,收取百五左右的保证金,存于司农寺官兑局。。以备无患。”
“若行此法。。”
第五岐在心里初步估算了一下。
“光是江南诸道,大概可收得约两三百万缗。。。用作周转的寸头,足以。。”
“不过。。”
第五岐话锋一转
“这只怕还有私心。。”
“什么私心。。”
皇帝小白倒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存于官兑局的保证金,可不是什么人都拿的出来的。。”
第五岐解释道,毕竟官兑局就是在他手上办起来,也成为他从政生涯的最大的一笔政治资本,所以有些厉害,还是要点明出来的。
“无非是存大挤小,那些大的钱柜票号股本大,不过是抽得一水,但那些中小票号抵店,就不大好过了。。”
“行会里的那些钱票大头,都是早年经营军输兑运,而做大起来的那些,而那些中小票号都是后来跟风做起来的。。占了地利和寸头灵活之便,在地方自成体系。。”
“早年为了行情没少争斗过,梁瀛洲一句话,就让他们釜底抽薪了。。”
“不过也有好处,。。”
“东南地富而多以商致利,借贷成风而不以为耻。。”
“钱庄易聚财货,而好放高贷。。”
“朝廷虽然三令五申,却依然如故,不得其法。。”
“如今以登记存保法,或可稍稍遏之。。”
“凡年贷利过七分者,没其保金,注销资质。。”
洛阳另一个地方,雍王宅,作为天子最喜爱的皇长子的居所,规格和营造上极尽陈华繁复,光是后园庭院的占地,就占了大半个城坊,再加上新近从军征定青唐之功,让这位年少的王上更加炙手可热,门庭若市起来。
在一片车马拥簇中,新近官拜王府侍读的崔硐,正踏进雍王府。
崔硐出身富平当地郡望之族,和清河崔族,有那么点渊源,也是天宝十三载(754)中举的最后一批进士出身,乾元年间由于不受伪官避居山中,因此由度支使元载举荐,辟举为左拾遗;阿附阉党的元载倒台后受牵连,出为陕府户曹,后由文坛旧交黄门侍郎王缙荐,起复为集贤学士,秘书省校书郎。
泰兴年后,天子加大朝廷备才,广选才俊之士以充馆阁殿院,他也以文彩炳然,得选为雍王府侍读之一。
所谓王府侍读,属于不定员却能随侍左右,掌讲导经学的清贵官,以本官定衔从正五品到从六品下,一般为数人到十数人不等。
不要小看这个侍读官,在属官陪臣的序列里属于中上品,仅次于掌调护侍从规谏等的正四品亲王宾客,再上去就是天子用来优养老臣的师保傅。要知道,当今天子虽然未明定储君,却令雍王监国,学习政务,因此他任事的虽然是王府官,但一切配属却比同东宫。
如果能得到雍王的亲近善用,将来新朝天子的龙兴班底、肱骨旧臣之中,也未必没有自己的位置。
怀着这种期待和徘徊心情的崔硐,掀起蔽阴的帷幕,偌大的门厅下,迎面过来就是一片熏声的热浪,扇着风儿,啜着茶水小声的交头接耳,那都是等候雍王接见的朝官们。
在这么一片穿朱带青侯见的品官中穿过,善意的笑容和包含意味的眼神中,他直接被引进后厅
奉茶之后,却同样被告知雍王并不在府中,少待一会才能回来,
“难道王上去蹴球,或是打拐子(马球)。。”
他慢慢的品茶,一边暗想道即将与会面的种种,有传闻这位王上年逾十四,还没有正妃,身边的选侍、陪人也亲近的不多,在朝中倒是留下很多想头。年少好玩贪慕新奇,也是人之常情。
“都是你们这群。。。”
“蛊惑殿下又去嬉玩殆学。。”
厅房下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让崔硐不由竖起耳朵。
“老大人,您和我们急也没啥用。。。这是天家恩准的”
满头白发苍苍,紫袍峨冠博带的王府宾客,正在怒斥一群年轻青红服色的陪臣,王府宾客也是天子直接任命的朝臣,规谏起居,掌调侍从,大小事皆可直接向天子禀奏。
“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乃是出自瀛洲公的三代论”
听到这个字眼,崔硐也不禁竖起耳朵来,对于那位炙手可热史上最年轻的三朝元辅,可是早已如雷贯耳了,要知道雍王就在他衙中学习政务的,托王缙的渊源还在门上投过拜帖。
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就了然个大概,那位大人的见解,无非是说
史上那些肆意妄为或是庸弱昏聩之主,多半是太过少年即位,又是生在深宫,长在妇人之手,未经历过艰难时事,哪懂得什么治国安邦的道理?年少又是最好玩的性子,骤然有了大权在专,很容易为左右所诱,偏入歧途,而以少年人跳脱活跃的天性,对严礼谨法的劝谏,一而再再而三,最容易厌烦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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