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哼之后,停止移动的瑟兰迪尔用不再摇晃的视线看清了被攻击者的情况。随着身体被重力击得向后退去,飞扬起的金发暂时掩饰住了闯入者的真颜。可就是这样熟悉的发色,让瑟兰迪尔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被墙壁抵得无可再退的生灵“砰”的一声抵墙而倒。几乎是同时,她的嘴角涌出一抹腥红,顺着秀美的下颌不断淋落。本是星星点点的血渍滴落在精美的丝制长裙上便缓缓晕开,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雪白礼服最靠近颈脖处的位置染成红色。
即便灯光昏暗,垂落在胸前的金色长发与衣袍上的鲜血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在一精一人完全呆滞住,后者庆幸被精灵王攻击的并不是自己,前者尚处于不敢相信的情绪中时,倚着墙的伤者倒吸了几口冷气,以可怕的压抑力生生将不断涌出喉咙的甜腥咽了下去。
因墙壁的阻止,无法借助退步化解的攻击力瞬间被放到最大。更可怕的是这一击正好直中穹鹿蹄液渗透过的位置。旧疾与新伤在一瞬间尽数到来,让她只能微张着嘴直吸冷气,暂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可即便是这样的,看向精灵王的眼神中还是未带一丝怨恨,只有乞求。
瑟兰迪尔发誓,收到父亲死讯时都没有如此痛苦过。他根本没去想应该在林地华丽王宫内尽享和平与繁茂的佛诺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顾着急奔到对方身边。
“我不知道是你!”
颤抖着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摇曳了一会,仍然没有找到落点处。知道自己这一踢的力度有多可怕,瑟兰迪尔生怕一个不慎会再给佛诺尔增添痛苦。在逐渐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嘴角有轻微抽搐的佛诺尔投来了鼓励的眼神,这才悬着心用手轻轻扶住了对方。见手臂被搀扶住的女精灵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瑟兰迪尔才敢开始用力。
是痛楚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也好,是不想在这方面再起争议也罢。总之,瑟兰迪尔很小心的把靠墙半躺着的佛诺尔拥进了怀里。发现对方的头顺从且无力的靠在自己胸前,而当事者仍然微张着嘴直喘气时,瑟兰迪尔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莫名的力量撕扯。就在眼泪即将涌出眼眶,呜咽声即将冲出的嘴里时,佛诺尔很努力的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我还好。”用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安抚着精灵王的同时,佛诺尔侧过脸给仍然呆立在原地的人皇打眼色。为了不让精灵王查觉到自己的用意,也为了让瓦兰迪尔可以顺利的离开,她很费力的握住了瑟兰迪尔的手。“只是刚才感觉很痛而已,现在好多了。要是墙壁可以再远一点的话,你的蛮力还真不一定能弄伤我。”
这句带着调侃与自信让精灵王放心了不少,也让他在泪目时还能发出一声极其勉强的轻笑回应对方。
“真的没事?”见靠在胸前的面孔神色松动了下来,瑟兰迪尔长舒了一口气。可放心之后重拾的理智,却也让他发现了瓦兰迪尔开始向台阶处移动。想到佛诺尔会被自己攻击这件事人皇脱不开关系,再考虑到人皇宁可处死违命者也要维系皇权统一的邪恶思想,杀意本就未褪的精灵王更添愤慨。他单手半托住了怀里的女精灵,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拉下佩在腰间的刀鞘砸向正在离开的人皇。
刚成年又未经过正统战斗培训的脆弱人类哪里经得住这一砸?偏偏刀鞘的落点还在极其柔弱的关节部位。人皇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后,捂着被击中的右腿瘫坐在了地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知道瓦兰迪尔一时动不了的精灵王,则用人皇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柔和语气对怀里的女精灵乞求道:“你等我一分钟好吗?解决了这个邪恶的人皇,我扶你回去。”
“不!瑟兰迪尔,不要再让我靠冰冷的墙壁上等你了。现在就抱我回去!”从不直接反对的佛诺尔一反常态的拒绝了精灵王的建议,急得握紧了对方的手。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让精灵王就此罢休。
没有完全放下残杀执念的瑟兰迪尔想了一下,伸出去手拿起了丢在地上的佩刀。“好。我抱你回去,顺路把他解决了。”
反正这对我来说难度不算太大。轻蔑的看了一眼拖着腿缓慢移动的人皇,瑟兰迪尔正打算换个姿态抱起佛诺尔,却被她接下来的动作阻止了。
摆了摆手的佛诺尔温柔的对着他微笑,还用异常缓慢的动作,帮他把几绪蹿到额前的发丝细细抚在耳后。做完了这一切后,佛诺尔总算能用平和又不需要中途停顿的语气问道:“可以告诉我,人皇犯了什么错让你一定要杀他?”
“他要杀光所有反抗者维系他的皇权统一。”斜眼扫向人皇的瑟兰迪尔很想发出喝斥声。可考虑到离自己最近的是已经受伤的佛诺尔,只好收回眼神柔和的回道:“见米城内驻守了两年的阿诺尔士兵没用暴力阻止刚铎人,他居然想召集战区内的两万王师对付反抗者。他还说,带头反抗人皇的领头者与其家眷都必须处死,其余反抗者一经查处也要处死。如此针对平民,邪恶更胜于凯勒巩和他残忍的部下。”
作为辛达精灵,佛诺尔当然知道凯勒巩极其部下对辛达至高王做了什么。她认同将六岁的精灵孩子饿死在森林中是邪恶的行径,也认同挑起战端的凯勒巩可以用邪恶形容;可她没有办法将刚成年的人皇与凯勒巩划为同一种生灵。
是因为人皇的言论虽邪恶,他却暂时没有做出嘴里所说的邪恶之事吧?佛诺尔这样想。她还想到,人皇不会有机会做这些事。林顿国王与林谷领主都来到了这里,并且在议事殿中等待人皇的出现。瓦兰迪尔纵始再年轻,再邪恶,两位智者也总有办法在见面之后,让他心中的邪念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