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再加之,他们的屯田大都被军官侵占、豪强夺取,各省的输纳又往往不能及时到位,连粮饷都严重不足,不当逃兵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战斗力?
想到这些,俞咨皋不禁仰天长叹道:“国初屯田每军一分,今之屯田十无一存。文官只思升迁,武官只顾发财,积重难返啊!”
尽管王梦熊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低声说道:“将军,大战在即,可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好了,不说这些了。”
俞咨皋微微的点了下头,紧盯着穆秀才的双眼,异常凝重地说道:“穆先生,既然他如此看重你,那就请你当好这个联络官吧。”
经历过那么多,以至于穆秀才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人了。见众人齐刷刷的朝他看来,连忙岔开话题,强作欢笑道:“尽说这些扫兴的话,差点忘了转告各位大人,为了表示大西洋公约组织东印度公司的诚意,杰尔司令官决定增加军火贸易的份额。如果不错意外的话,十二门由舰炮改装的6磅陆战炮、一百二十杆燧发枪,这会儿正在解往福州的路上。”
这绝对是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要知道市舶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澳门采购到二十多门葡萄牙商船淘汰下来的火炮。为了让那些老掉牙的铜炮能发挥作用,又额外支付了一大笔白银,请葡萄牙人教授使用方法。
至于燧发枪,连澳门的葡萄牙人自己都没装备,更不会卖给大明了。
俞咨皋欣喜若狂,紧抓着穆秀才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价钱呢?穆先生,你快报个数吧,也让我们好早做准备。”
“货款不是问题,您可以请巡抚大人从明年的租金中扣除,或用生丝和瓷器交换。”
他的话音刚落,沈老将军便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贤侄,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赚我们的钱吧?”
俞咨皋猛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啊,穆先生,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如果你能在火器制造上有所建树,那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必指日可待呀!”
没完没了的党争,把大明搞得乌烟瘴气。
自认为不是那块料的穆玉峤,很直接地认为这个官不当也罢。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做点什么又说不过去,见俞咨皋都如是说,便呵呵笑道:“铸造火炮,晚生还没那个本事。好在回来时带了一些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如果各位大人真有兴趣的话,大可号召一些有志于报效朝廷的读书人跟晚生一起研究。”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洋文如同天书,就算他们想看也看不懂啊!”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科学。”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老将军权衡了一番,毅然说道:“等这仗打完了,我就去面见巡抚大人,请他开办西式书院,专攻这些奇技淫巧。”
“可铸造火器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朝廷……”
沈老将军哪能不知道俞咨皋担心什么,顿时哈哈大笑道:“不是还有台湾吗?大不了把工坊建到那儿去,省得那些言官说三道四。”
武器装备东印度公司首航船队带来了不少,也带来了不少工匠,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旦损坏到无法修理的程度,那只能依靠大洋那边补充。见他们如此感兴趣,穆秀才眼前一亮,立马提议道:“各位大人,如果大家愿意,完全可以跟东印度公司合作建厂,在台湾生产官军亟需的火器。”
“这个主意不错,可他们愿意吗?”
“那就要看各位的诚意了。”
“穆先生,别卖关子了,只要能生产跟他们一样的火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贸易这一块就无需我多说了,移民嘛也可以告一个段落,现在的问题是台湾还没能找到铁矿和铜矿,如果诸位大人真想合作,那就得先解决矿石的问题。”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但事实上条件非常之苛刻。
首先,福建沿海必须允许东印度公司自由贸易,且不用看市舶司的脸色;其次,不得再往台湾安置流民,因为人数一旦超过六万,东印度公司将无法像现在这样能控制住局势;至于生铁和铜,更是大明严控的战略物资,自己还不够,自然也就不会允许大规模出口了。
令穆秀才倍感意外的是,俞咨皋居然斩钉截铁地同意道:“没问题,但前提是打赢这一仗!”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打赢这一仗是双方继续合作下去的基础。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众人把话题再次转移到起航前的准备工作之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徐学聚,突然从巡抚衙门赶了过来。
“各位,时间紧急,大军必须尽快启程!”
跟去年相比,他看上去判若两人,整整瘦了一圈,连说话都变的有气无力。大明文官的地位本来就武官高的多,更何况他还抱病在身,俞咨皋连忙搀扶他坐下,并急切地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言官们又说三道四。”
很多事情是根本瞒不过去的,自第一批流民被水师送往台湾后,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们就没消停过。只是他们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这一年多来内阁官员是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谁也顾不上找福建的茬儿。
再加上几十万两真金白银,源源不断的押解往京城,着实为财政状况捉襟见肘的朝廷解了一些燃眉之急,所以并没有被群起而攻之。
“不是,”徐学聚摇了摇头,一边示意众人坐下,一边倍感无奈地说道:“刚接到消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商周祚被擢升为福建巡抚,这会正在上任的路上。我是干不了几天了,你们一定要抓紧啊。”
毫无疑问,这时候来的肯定是东林党。沈老将军立马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地问道:“他的官声怎么样?”
“万历二十九年的进士,授邵武县令,任上廉洁如冰,倒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徐学聚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不过一入京就是十几年,累官至太仆寺少卿,从未跟西夷打过交道。”
真个一根筋的清官还真是件麻烦事,毕竟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在他们的心目中,农民就该老老实实的种地,军户就得踏踏实实的从军,谁都要循规蹈矩,绝不能越雷池一步。而福建水师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看来无疑是犯了欺君大罪。
俞咨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巡抚大人说得对,我们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起航,省得夜长梦多。”
“山东巡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以在登州补充军粮,成败在此一举,祝诸位马到功成!”
徐学聚的语气很沉重,给人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此行的确有着很大风险。一旦未能达到奇袭效果,无法取得重大战果,那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无用功。甚至连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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