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底舱探望,轻伤员们连忙让开了一条通道。然而走到伤员面前,董南却发现他能康复的迹象却非常之少!灰色的脸孔、空洞的带黑眼圈的眼睛,显示了死亡的印记。
克劳迪娅放下手中的果篮,顺手抓起一条围巾小心翼翼包在他的秃头上,同时向大夫投去责备的一瞥,又朝董南嘟囔说:“杰克,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他会醒过来的,对此我深信不疑。”董南毫无底气的敷衍了一句,随即抱着蓝蓝返回了医务舱。
在伤病室里,他感觉自在得多,在这儿他明确知道对每个男人和男孩该说些什么——这儿的男孩是约翰-耐斯比,候补生当中的一个,他的锁骨断了。见他怀着很复杂的心情往底舱方向张望,董南立马打趣道:“约翰,别为普莱斯担心。在我看来从这件事情里至少有一个好处:至少再也没人可以说,‘可怜的普莱斯穷得只剩下一个先令了。”’
小伙子闭起一只眼睛,期待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呢,阁下?”
“哦,那是因为已经有三个先令旋在他头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医务舱里倍受疼痛煎熬的伤员们顿时爆笑了起来。连一直埋怨他非得搞什么对抗训练,以至于让水手们无故受伤的克劳迪娅都禁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值星官从甲板上跑了下来,敬了个触帽礼,低声问道:“参谋长先生,各舰伤亡报告统计出来了,司令官阁下问您要不要过下目?”
这关系到舰队战斗力,董南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连忙将蓝蓝交给妻子,并和声细语地笑道:“宝贝,留在这里跟妈妈一起照顾伤员,记得给叔叔们念一段圣诗。”
蓝蓝稚声稚气地问道“哪一段?”
“会什么就念什么,只要有一颗虔诚的心,我想上帝是不会介意的。”
“那好吧,我先念一段祈祷词。”
见还不四岁的公主殿下,像大人般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水手们连忙依葫芦画瓢,不约而同地抱起拳头一起祈祷起来。
的确需要祈祷,一场强度不是很大的风暴,就让舰队非战斗减员一百八十余人。看着值星官递上的伤亡清单。董南禁不住皱起了眉头。随即转过身去,急冲冲地返回了大舱。
“这样的损失并不令人意外。要知道绝大数人都是头一次远航。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提醒我们,训练方案还要做一些调整,尤其训练强度必须加大。”
史蒂芬表现出一个舰队司令官应有的专业素养,不等刚走进来的董南开口。就指着他手上的清单分析道。
这就是没有后备水手队伍的教训啊!
董南暗叹了一口气,一边示意围在地图前制定航线的参谋们继续工作。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关键还是捕鲸业,如果能把这项事业发展起来,那我们今后就无需付出如此不必要的代价了。”
“但愿吧。”
培养合格水手。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史蒂芬连说话语气都是那么地无奈。
已进入菲律宾海,随时都可能碰上尼德兰商船,董南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紧盯着地图说道:“司令官先生,为了确保战役的突然性,我认为舰队应该进入战备状态。从现在开始。不管碰上什么船只,必须全部占领或击沉。绝不能在抵达澳门前暴露目标。”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史蒂芬重重的点了下头,指着地图上的台湾问道:“不过参谋长先生,您确定尼德兰人先攻击澳门,而不是台湾?要知道增援杰尔先生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如果因此而导致一系列可怕的后果,那我将很难向舰队参谋部交待。”
“奥普多尔总督同样重要。”董南指了指地图上的澳门,面无表情地说:“至于杰尔……我相信他会坚持住的,而且还有穆先生,还有福建海军。”
除了原“奇迹”号上的官兵,整个太平洋分舰队的人员都没来过东方。人生地不熟,分兵是不可能的,同时为了确保局部优势,所有舰只也必须集中在一起。分兵显然是不可能的,史蒂芬司令官权衡了一番,毅然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澳门。如果尼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舰队去了台湾,那我们就抄他们的后路。反之,则留在澳门设伏。”
“或许他们正在攻击澳门。”
董南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要知道相对于台湾和澎湖而言,那里要重要得多,至少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按照英尼联军起航的时间推算,他们两个月前就应该抵达了马六甲海峡。一个月时间补给和休整足够了,也就是说敌人不但可能正在攻击澳门,甚至还可能跟太平洋分舰队一样,在正驶往澳门的途中。
史蒂芬司令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次看了一眼海图,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值星官,命令舰队进入战备状态。主力战舰呈战列线航行,‘冰果’号、‘柠檬’号和‘独角兽’号负责警戒。”
“是,司令官阁下。”
值星官前脚刚迈出大舱,史蒂芬司便接着说道:“查尔斯先生,请你尽快检查下各舰的武器装备,并将伤员全部转移上武装商船;因风暴而导致的水手和炮手减员,暂时只能从陆战队抽调补充。马尔科先生,这关系到舰队战斗力,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完。”
“是,阁下。”
半小时后“公约”号的主桅杆上升起了黑色的战斗旗。‘冰果’号、‘柠檬’号和‘独角兽’号等四艘航速最快的双桅横帆船,在分舰队参谋部的命令下,张起所能承受的每一面风帆,在舰队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担任起了警戒。
与此同时,桅顶上、桅台上和艉楼上的瞭望哨,一下子比平时多出了两倍。担任前锋的“海神”号,以及担任后卫的“骑士”号,更是解开所有的栓炮索,做好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的准备。
“沈,到家了,作为你最忠实的朋友,我很乐意到你家喝一杯!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发出邀请。”
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海神”号陆战队长荷纳已经跟沈楠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见他也像猴子似的爬上了桅台,荷纳便忍不住地仰天喊道。
正如陆战队长所说的那样,沈楠的心情格外激动,恨不得接下来的航程在一天里驶完“没问题!到时候由我来请客,请全舰的人,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保证让大家喝个痛快。”
“如果司令官先生也要去呢?还有马尔科指挥官,他可是个如假包换的酒鬼。”
“请,通通请。”
荷纳乐了,仰着脑袋哈哈大笑道:“他们一去,参谋部的那帮混蛋肯定也要跟着去,然后是各舰舰长,大副、二副、航海官、水手长、掌帆长,对了……还有随舰大夫和教士,沈,亲爱的二副先生,你会破产的,会因此而成为一个穷光蛋!”
不就是顿饭嘛!沈家二少爷还真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抱着桅杆大笑道:“别的不行,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亲爱的陆战队先生,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我就知道你是个贵族,东方贵族。”荷纳嘟囔说:“跟参谋长先生一样,穷得只剩下钱了,或许还有多到数不清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