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一支部队的主将会这样出现在敌人的面前,结合泰州卫军的政变,札木合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冯从义在卢州镇守边关,二十年让蒙人不能寸进,是蒙人最为敬畏的对手,也是恨之入骨的对手,当年便连打草谷,他们也会尽量避开冯从义管辖的区域,眼下,这个最恼火的对手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悍然前来求死,札木合快意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是无比的佩服。
这是一个真汉子,真英雄!
冯从义的脸色极其平静,手中的大刀直指着札木合,声若洪钟,与前些日子的萎糜判若两人。
“今天,我来了,明天,还会有人来,在你们前进的道路上,会不停地有人站在你们的面前。阻挡你们前进的步伐,直到将你们彻底消灭。”
札木合脸色微变,冷笑着反辱相讥,“数百年来,你们中原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我们蒙人彻底消灭,但你们成功过吗?即便我们被迫退入了大漠,在苦寒之中苦捱岁月,但我们挺过来了,团结的我们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我们这一次来了,就没有准备再回去。蒙虽三户,亡越必蒙!”
冯从义哈哈大笑,“大言炙炙,不错,你们来了,就不必回去了,因为,你们回不去了。”长刀高举,“整队!”他大声呐喊道。
“百多人也敢来自寻死路!”札木合身边一员将领怒道:“将军。我去灭了他。”
札木合冷冷地道:“我们这里三千人,一人一支箭,也要了他们的命,又何必去面对面搏杀,他们此时一心求死,战意正盛,何必妄送儿郎性命!”
“是,将军明见!”
札木合一只手抬起。无数的铁弓被拉开,闪着寒光的羽箭遥遥对准了前上方。
“冯将军!”札木合大声叫道,“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你又何必如此,放弃战斗吧,我想。我们的皇帝陛下非常希望看到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对面的冯从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札木合的呼喊,大刀前指。厉声疾喝。“冲锋!”两腿一夹马腹,第一个冲了出来。
“杀!”在他身后,关震云以及百多名亲兵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挺刀执矛,向着对面黑压压的蒙军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虽只百多人,但在这一瞬间,暴发出来的气势却让札木合为之失色。
“放!”上千支羽箭在顷刻之间冲天而起。飞上高空,转头折下。箭啸之声压倒了喊杀声,前进的道路之上。密布着箭雨。
中箭的士兵翻身落马,或者连同他们的战马一起,栽倒在地,而幸存者却依然在向前发起冲锋。
第二轮箭后,冯从义身边还剩下十余人,但他们的身上,都插满了箭支,连战马也或多或少带着箭创,长嘶着在主人的猛力鞭打之下,竭尽全力地向前狂奔。
札木合扬着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准备第三轮射击的士兵的眼光都看着札木手高扬在空中的手。札木合知道,这只手一旦放下,对面将不会再有幸存者。
“将军!”身边一人低声叫道,再迟疑,对手就过了箭的射程了。
手重重地落下,“放!”札木合低声沉喝道。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羽箭落下,将冲锋的人群淹没在箭雨之中,片刻之后,箭雨散尽,众人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箭林,所有的人,马,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没有人欢呼,众人都默默地看着那片箭林之中,倒下的战士。
“还有人没死!”一名蒙军将领忽然惊呼起来。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一个犹如刺猬一般的人站了起来,一手拄着大刀,一手扶着大旗,在众人或惊或佩或怒的目光之中,慢慢地站了起来。
“是冯从义!”札木合震憾地道。
冯从义浑身上下,全都在淌着血,盔甲再好,终也是挡不住如雨的箭支,他吃力地扶住大旗,撑着刀,眯缝着双眼,从一片血光之中,看着对面有些模糊的人影。
他抬起了脚,慢慢地向前挪动着,一步,两步……
他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札木合从他的嘴唇之中,读出那是一个杀字。
在这一瞬间,札木合完全被惊呆了。
数千人的目光随着冯从义的移动而转动着,每个人都如同他们的主将札木合一般无二,震憾,他们都是战士,但像冯从义这样的战士,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札木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拔出马鞍边的铁弓,搭上羽箭,求仁得仁,自己便成全他吧!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臂。
“让我来!”身边突地响起一个声音,札木合猛地回头,“陛下!”他失声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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