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什么俘虏那什么弹药库……我都不想管了,我现在脑袋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罗营长是个细心的人,安排好了几辆汽车把我们送到了县城,又事先在县城给我们安排好了住处……而且这些住处可不是像我们以前一样住着的帐蓬或是砖窑,而是刘团长从老乡那借来的几间平房。
刘团长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在前线立了大功,而且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九死一生的回来的,所以不能亏待我们。
再加上这时代的老百姓也十分单纯,一听说是从前线下来的战士需要休息,二话不说就把房子给腾出来了,刘团长本来想给他们一些钱算是租用,但老乡们说什么也不要,于是我们就这么在民房里住了下来。
虽然这民房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应该说如果按现代的眼光来看的话还应该算是很差,但在这里头至少还有点家的感觉,至少还有片瓦遮头,而且还有锅有灶的……当天晚上炊事班的就在这民房里给我们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白米饭,再用老乡送来的原料炒了一盆青菜外加一个腊肉炒蛋……
这可是神仙般的享受啊,更让我们这些老兵大呼痛快的是……新兵们一看到那盆腊肉炒蛋就躲得远远的碰也不碰。
身为过来人的我们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腊肉的颜色又黑又红的像战场上的尸体和於血嘛,刚刚有过战场经历的他们当然受不了了。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老兵,呼啦一下就把腊肉炒蛋给瓜分干净了。
我们这些老兵为什么会受得了呢?要我说……只要在坑道里躲过、睡过的,再恶心的东西也都能压得下去。
对于上级这样的安排,我们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天色入黑的时候战士们把行军毯往地上一铺,就横七竖八的躺下了。
但奇怪的是,我们累蛮累……大慨也一昼夜没合眼了,而且还是在战场上高度紧张的那种累,但却有许多人睡不着。
“连长!”王柯昌在黑暗中小声地问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快了吧!”我说:“后方部队一整训完……就会来把我们换下去了!”
“连长!”读书人就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别的部队来把我们换下去,那是不是说我们以后还要来换别的部队啊?”
我一时无语,要知道这越战足足打了十年,那部队当然是一批一批的换了,否则谁有办法这样守个十年不动摇?
“别想那么多了!”刀疤在另一个房间隔着木板应道:“能活着回去再担心往后的事情吧!”
刀疤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没声音了,这是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今天这一仗也许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仗,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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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民房休息了两天后,就基本恢复了些元气了。
在这期间我们抽了个空到河里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刘团长给我们发下来的新军装,军容也就此一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发觉自己出了点问题。
那些新兵还好,个个都上街逛着、玩着没有半点陌生。而我们这些老兵……虽说躲在坑道里的时候在无数次地想着回到后方的时候要怎么怎么的玩,怎么怎么消遣……可是在真到了县城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觉好像有点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了。
比如,上街的时候我们会随时都感觉到有危险,看到穿着民族服装的人就会在想他是不是越军特工,听到远处的枪、炮声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就找地方隐蔽……
总之我们的举止在外人看起来都是个怪人,似乎是有点不正常的,这使得我们这些老兵都宁愿躲在民房里也不敢上街……在这房里跟战友躲在一块心里就定了,就有安全感了,分成一小群一小群的上街,就有种被敌人分割包围的感觉。
我记得老头就曾经跟我说过这事,说这叫什么……战场综合症,我以前还不信有这玩意,以为不就是心理上的一点错觉吗?克服下也就好了!
但现在真落到自己身上就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这不……我这是当干部习惯了,跟老百姓说话都是以一种命令部下的口吻……我都有些怀疑自己再多打一段时间的仗,回去后还能不能适应后方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