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石生的眼睛是干净纯粹的,没有一丝遮掩与躲闪,心之所想即言之所向。
“可是我会内疚!”凌若迎着他的目光道:“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一生皆平安喜乐。今夜之后,我们就分开吧,往后也不要再见。石生,我会永远记着曾经有一个人以真心待我。”
石生眸中的神彩逐渐黯淡下去,他很想说不,可是想到家中的老母,已经到唇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凌若在教他“濡”字时说过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之后,两人不曾再说过话,直至弯月西沉,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凌若与石生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回去一趟,她出来的匆忙,银子什么都没带,没有银子,去哪里都不方便。那些追杀她的人应该不至于在大白天动手,不过为防被人盯上,凌若在脸上抹了许多泥,掩人耳目。
在回青江镇的路上,石生经常看到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什么着火,由于急着回去,不曾细听。
一路紧赶,好不容易回到长巷,石生却愣住了,长巷是狭长幽暗的,密密麻麻挤满了房子,二十年来一直如此。可是如今却是空旷无遮,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房子,目光所极皆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许多人在废砖砖下翻找东西,而更多人是抱着烧焦的尸体不住哭泣,那些人石生几乎都认识,皆是住在长巷中……
着火……原来众人口中着火的地方是在长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无端端为什么会着火,明明昨夜还是好好的……
石生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去思考,待震惊稍稍退去一点后,他忽地整个人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地奔向记忆中的家,娘……娘!
火是从石家烧起,所以石家是被烧得最干净的地方,除了几根焦黑的梁柱还有一地碎瓦之外,什么也没剩下,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石生发疯一样地揪住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娘,可是所有人面对他的问题是都是摇头,每一次摇头都令石生心中的恐惧愈加扩大。
娘在哪里?她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告诉石生答案,他们一个个皆哀伤于自家从天而降的祸事,又哪有心情去管别家的事。
石生双目赤红地冲到废墟中,用手扒着那些碎石残瓦,眼泪不住地往下滴,娘,娘你在哪里,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往后儿子什么都听您的,再不跟您犟嘴,您让我娶萱儿我就娶萱儿,只求您活着,活着就好!
石生用力地挖,直挖得双手出血,可他好像没感觉一样,依然不停地挖,直至碎瓦下露出一截焦黑的手臂。
“娘!”石生悲呼一声,更加用力地挖着,直至将整具焦黑的尸体都露了出来,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衣物亦在大火中化为了飞烟,唯一留下的就是粘在左手中指上的银疙瘩,应该是一个戒指被大火烧融后又重新凝结的
石生知道娘左手常年带着一只银戒子,是爹成亲的时候,用所有积蓄让人打造的,娘一直当成宝贝戴着,从来不舍得摘下。此时此刻,那具焦尸的身份已经很明白,石生捧着那只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