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尚且偷生,这小剪你留着,生死自择便是!”
贼首临走所说的话亦有道理,那小剪如今就放置在枕下,但对她来说,也只是做摆设而已,想死还不容易,何必定用到它?
“卿王者妃,势不复为吏民妻,幸自爱!”
这是弘农王临死时所求之语,他身为王者,纳自己之后,唯独一次相求过吧?
自家已答应了弘农王,定会做到,不让那贼人用强沾身!
要守住自己,在他再次靠近前了却性命就成,如何死却不难,用剪或撞墙,又或绝食都无不可!
数日下来,各种死法在她脑海中不停闪过,本应在匈奴人虏获自己时就该了结的,便是知道想死容易,待最后一刻到来前,总是来得急的。
唐珞突然觉得,自家每日就这般想着,倒忘了临死前再好生看下这世界,却有些不值呢!
临死前总应有些记忆才是,昨夜曾听别人说,贼人头目们正在前厅议事,要不,自家出去四下游一游?
贼人们忙着议事,当不会遇到那人吧?
轻轻起身行到门边,纤手刚搭在门闩上,她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若万一在外间撞到那厮,他突然用强的话,说不定自家没死的机会呢!
她想就此作罢,可这世间的模样难不成临死都不能再看看?
生死犹如弘农王一样了么?
要不,带小剪在身再出去?
伸出袖口的一只手白嫩修长,很美,只是主人犹豫摇摆不定,它便只能无意识地在门闩上滑来滑去。
究竟该不该出去?要不,就当再去入厕,顺道四下里看看?
当唐珞终拿定主意,想要拨动门闩时,外间却突然有往这门边的脚步声传来,让她顿时如受惊小鹿一般,疾步奔回榻边,端正坐好,就如她从未动过一般。
脚步声不轻也不重,她恰好能听见,行到门口,竟然就止住了!
不是路过的?
时辰未到,也不是送吃食的,是那贼人么?
只是一瞬间,她的心就提起、揪紧了!
这可还是白昼呢,那贼首不是应在议事么?不是他吧?
外间那人伸手轻推了一下门,还别着门闩,房门“吱”地往里陷了一下,又迅速回复原样。
“喔!”她轻松了口气,别着门的呢,那贼人进不来!
外间那人试着又推了推,自然只是徒劳,唐珞脸上都已浮起笑容来了。
“砰!”
“啊!”
骤然间,房门受巨力竟弹开倒下来,吓得唐珞惊叫出来,幸好未被砸到。
门外果然又是那贼人,一条腿尚还维持着高抬的动作,房门是这粗胚踹开的!
门闩很结实,当一声跌落在地尚还好好的,只是另一侧的转轴却年久已朽,受不住这一踹,两榫头都已断裂掉。
脸上笑容还未消去,便就此凝固住,仿佛她在笑面迎贼一般!
那贼人却已跨步入内,余光从他肩上看出去,深冬季节的阳光异常耀眼,隔得那么远,似乎也能感受到日头下的温度。
这便是最后一眼见到的世间模样了么?
只是,该用小剪呢还是身旁的墙!
贼人已大步向着自己走过来,明知到了该下决定的最后时刻,唐珞却还在纠结于该用哪种方法了结自己中。
邓季的步伐算不上快,可唐珞却只觉才转瞬间,就已行到自己面前了!
来不及了!她这才惊醒回过神来,转身去枕下摸那把剪刀。
手还未够到枕下,腰上一紧,接着身子就被男人拦腰抱起。
“请勿如此!”
眼前女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神态来,邓季哈哈一笑,这才开口道:“此间房门已毁,我虽无谓,却也顾你颜面,吾等换屋恩爱去!”
嘴里说着,贼人抱起她就往屋外行去,那枕、那小剪竟离手越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