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完这份简报,道:“是省卫生厅的简报,虽然说是转引的内容,应该不会有错。”她仔细看完所有的材料,得出了结论:“看来我们不能置身事外了,不能把广东的事情当作简报来看,我明天就和朱书记专程谈一谈此事。”
在岭西省,是否对某一件事情重视,光从文件里看是不准确或者说是不全面的,一把手的态度比文件更加直接和关键。侯卫东作为副职,深知其中奥妙。
让宁玥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侯卫东就达到了目的,至于沙州全市的防疫开展得如何,则是其他人的事情。在政府里,副职分管的事虽然不是泾渭分明,绝对不能碰,但大家还是遵守着基本规则,别人的事最好别去碰。乱碰,容易引起同僚的不满,同时也让下级为难。
谈完正事,侯卫东告辞。在下楼时,他想起自己居然与宁玥在十年前就曾经打过交道,算得上旧识,不由得生出亲切之感。
侯海洋很讲礼仪,亲自将侯卫东送下楼。侯卫东在上车前,对侯海洋道:“你是巴山县城关镇的头头,赶紧回去做好准备,千万别忽视了。”
侯海洋跟着看了些材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侯市长,我在镇里,信息闭塞,我有事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侯卫东道:“我们字辈排行相同,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人,有事打电话,别客气。”
第二天早上六点,侯海洋没有在沙州多停留,坐车直奔茂东巴山县,准备回去开展城关镇的防治“非典”工作。
八点,宁玥拿着昨夜仔细阅读的一系列文件,来到沙州市市委书记朱民生办公室。
自从沙州前市长黄子堤外逃以后,朱民生作为沙州市委书记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向省委作了检查以后,仍然没有摆脱心中重负。省里一位重要领导评价此事时,说了一句“市委主要领导缺乏统筹全局的能力”,此评价传到他的耳中,让他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醒来时一头冷汗。
痛定思痛,他定了两条策略:一是要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对于自己的任何下属都不能纵容,免得再出现一个黄子堤;二是要狠抓沙州经济,在经济上打翻身仗,他这个市委书记才有走出“黄子堤事件”阴影的可能。
宁玥谈完,慢慢喝了一口茶,等着冷脸冷面的市委书记发表意见。
朱民生暗道:“女子就是女子,总是抓不住重点。现在重点是经济工作,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转念又想道:“宁玥如此着急此事,多半还是怕代理期间惹出麻烦。她怕惹麻烦,我何尝不是。”
他保持着长期以来形成的冷面,淡淡地道:“此事很重要,省里有不少指示。我们按指示办,立即成立领导小组,启动应急预案,召开工作大会,让市委、市政府两个督查室介入。”
宁玥从朱民生神情和话语中体会到微妙的敷衍之意,道:“若是有染病的民工从广东回来,稍有不慎,后果就严重了。”
朱民生道:“建议防治‘非典’领导小组就由宁市长来挂帅,副组长由姬程同志担任,办公室设在卫生局,由许庆蓉担任办公室主任。”
市委、市政府一年来成立了无数领导小组,市长担任组长,副市长担任副组长,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担任办公室主任,算得上比较重要的领导小组。
宁玥清楚地把握了朱民生隐含的态度,她知道事情只能如此,道:“近期要开常委会,建议增加这个议题。”
朱民生道:“可以。”在宁玥要起身的时候,他又道:“今年招商引资有点问题,得加把劲,让各个引资小组都走出去,别窝在沙州,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守株待兔更不行,窝在沙州招不到商。还有广交会的事,侯卫东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得另外派一名副市长,这么多企业在广州,有这么多意向性协议,光靠二级班子,难免群龙无首。”
宁玥应了一声,回头笑了笑,走了。
听着门外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音,朱民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