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没有一直都成功的人啊!”不知怎么的,在曹睿的耳边响起了他祖父曹操曾经教导过他的话来。
“陛下英明!”对于这位登基才几年却已显出了几分明君气概的少年天子,众人心中皆是存了一个仰望的心思,他们齐声恭维着曹睿。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虚的东西吧。子孝皇叔祖,你给朕所说这眼下的局面吧。”如此恭维话的,即使只当了四年的皇帝,曹睿已是听了许多,他有些腻烦了,当下轻轻的摆了摆手,却是让他们说一些实的东西来。为此,他直接点了大司马曹仁的名字。曹仁就辈分而言是曹睿的祖父曹操的兄弟,故曹睿对曹仁是实打实的尊重,以皇叔祖之名称呼与他,这也是大魏硕果仅存的一个高辈分之人了。
“陛下,河北的局面我倒觉得不需要太过关注。尽管赵云在河北披靡纵横,似乎是一派所向无敌的模样,但我方有徐晃、张颌将军在彼,又有郝昭这个熟悉李晟军虚实的从中辅助,以河北二十万军的实力,要对付李晟的十万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所谓的火炮用于陆战的问题,即使那未必是真的,我们也需要做出相应的准备。我的建议是让青州地方的炮厂库存的一批火炮交付于河北方面,直接给河北军换上,以炮对炮以此来压制李晟军的炮兵。”曹仁思索了一下,向曹睿提出了建议。
“以炮制炮!这可是一个好办法。有皇叔祖的一席话,我大魏之河北无忧矣!”曹睿听了曹仁的建议顿时抚掌大笑道。
曹睿高兴的不行,他手下的众人自也是欢喜无限,但作为这一切的建议者,曹仁却依然是一副沉静的苦脸。他静静的候在了那儿等曹睿笑过一阵后,才开口对曹睿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忧虑:“陛下,河北无忧,但关中却有忧。李晟军既然有可能将火炮装备到赵云的远征军中,那就更有可能将火炮装备到凉州的部队中去。我等虽然在关中一地,立下大小坞堡数十余座,但利用这些坞堡延迟李晟军的进攻是可以的,可最终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延迟,而不是更进一步的阻挡。若我们不想办法将关中的坞堡也用火炮装备起来的话,只怕面对装备了火炮的李晟军,关中终将不复为我国所有。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李晟如今以据有巴蜀凉州,若再得了关中,只怕复有昔日前秦茂盛之样,到时我们拿什么去和人家抗衡呢?”
“哎……这么说也是啊!我大魏虽然素来不依靠关中成事,可关中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比掌握在别人手中要好上许多。皇叔祖所言切中要害,我们确实应该对此早做准备才行。”曹睿思索这眼前的事情:“我记得西京方面的事情是由雍州刺史钟繇负责的?”
“正是,钟雍州已经镇守西京几十年了。我大魏西部边疆之所以能够的安定,怎么也少不了钟雍州的支持啊。”曹仁叹息着说道,“不过,钟雍州终究不是武将,让他在后方整军备战或许他能做得很好,可是让他在前方和李晟军的大将对决未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我建议让大将军曹真,领雍凉兵马之事,往西京以拒伪唐。”
“善!就按此办理吧。子丹叔父,这件事情朕就拜托你了。”魏帝曹睿很客气的对大将军曹真如此说道,他直接给了曹真以全权:“关中之地卿自主之,关东之地由朕而为。一切都是为了大魏!”
“一切都为了大魏。”曹真感动的匍匐于地高声拜谢道。他本不是曹家之人,但由于父伯与曹家的关系极深,且本人又被曹操收为养子,故完全被曹氏宗族所接受,待遇一如曹仁等人,信任亦如之。
曹真的拜谢感染处于危局之下的这些大殿中人。他们都是曹魏的忠臣,自是与曹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在曹真的这一通拜谢的感染下,一时间,大殿的气氛都变得热烈起来。一股莫名的悲壮之情充溢在众人的心中。众人皆是明白,眼下这个由曹操奠定的基业,由曹丕建立的帝国正处于一个万分紧要的关头。若这个关头能渡过去,那天下当真会归于曹氏一族,若这个关头渡不过去那么,曹家的江山将化为一片飞灰,在场的众人都将成为那亡国之君亡国之臣。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哪。”众人都明白这一点,随着曹真拜谢而起,偏殿里的会谈自然被继续了下去。在说过了河北与关中两地的战争大略之后中护军陈群出班奏道:“陛下,如今河北与关中皆化为战场,以不能够为我国之民生提钱粮了。为国家之生计而虑,臣建议陛下以淮南、徐州、豫州、兖州、冀州之腹地为屯田之所,勒令百姓尽心屯田,以昔日大秦之耕战术为我大魏聚粮生钱。”
“强行屯田之策吗?文干难道不怕百姓因此而造反?”见陈群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一边的辛毗听了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对眼下的大魏确实是有好处的,但他依旧从其中听出了麻烦的所在:“经历了数年的战乱,百姓苦战久矣。他们更向往的是安定平和的生活,若我用这强行之术,必违背了百姓的意愿,倒时怕是民心尽失,徒然便宜了李晟啊。”
“战争是军队实力的对比,是国家经济的对比,也是百姓民意的对比。”这样的说法虽然没有人专门整理出来,成为一个经典的格言,但一些朴素的事情却早已作为一个道理被众人所得知。“强弱都是在对比中才是有意义的。若在一般的情况下,没有了对比,无论你怎样压榨自己的子民,只要还给他们一些东西吃都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们都能够忍耐。但如果你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可以用来对比的参照存在的话。那你的压榨很有可能变成对方攻击自己的口实。而这样的口实在不知道潜藏在自己领地上有多少的奸细的传播之后,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民意,这是需要值得主意的事情。而且淮南、徐州、豫州、兖州、冀州之地成为大魏之疆土已经数十年了,其地之结构,分派已经变得十分稳定,却是没有多少土地能分给百姓耕种。若是强行推行耕战之策的话,只怕要先将这份稳定打破才行。然而这样的打破却是更加不利于国家之稳定的。如果说压榨百姓所形成的不利民意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而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压榨士族所引起的民怨则是足以令整个大魏国被颠覆的。这些有田者的民意,才是整个大魏国真正的民意所在,他们才是真正的‘民心’。而得民心者得天下啊。自己这边总不能就此将这些人推到李晟那边吧。“辛毗的话很短,但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深奥。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说清楚,而是需要自己细细品味的。当众人真正的会意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众人的脸色却是不约而同的变了。他们的脸俱是刷得一下变得铁青起来,皆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陈群。
“文干,对于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考虑没有。若你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怕朕是不能按照你的建议来做了。”曹睿平和的望着陈群,开口要求道。他让陈群对这件事情给予解释。
“陛下之所以会对此事顾忌,只怕是为了当日曹公执行打击大户之策,却遭遇到了兖州叛变之事而引起的担忧。其实如今的情况和当初的情况已是完全的不同。当初汉室尚在,群雄并起,若要领地的安全,皆是要以和睦为主。而如今天下三分,陛下亦有了正统的名义,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一般的大族亦是不敢有丝毫反叛的。李晟那边对大族用得是什么政策我们都清楚,因此我们对大族进行的压榨不需要太很烈,只需要稍稍比李晟好一些就足以让他们认下去。所谓五十步和一百步,尽管没有本质的区别,可只要还有区别的存在,众人还是会从五十而弃一百。此乃个人的天性,却是不需要说太多的。”陈群微笑的说道:“这是一个度的问题,是能否让他们接受的关键。至于是否能够抑制他们的反叛,则看陛下能否坚定的去动用军队了。我建议屯田军如李晟那边所做的那样直接开赴乡下,以震摄不鬼之徒。同时责令各县,各村设立保甲互连制度。让他们互相监视,如有不稳者,则施以连坐,以严法压制他们。我就不信在这样一边是大刀,一边是果实的情况下,他们还会就大刀,而不食果。”
“这……这似乎不怎么符合圣人的教喻啊。如此的严刑酷法,只怕和昔日的暴秦差不多了。”辛毗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和暴秦差不多?君以为秦之如何?”陈群略有些嘲讽的看着辛毗。
“秦乃虎狼之国,二世而亡,皆法之过也。此乃定论,君何以再问?”辛毗毫不客气的回瞪着陈群。
“有虎狼之国而立国六百年的吗?你们只看到了秦因法二世而亡的过错,却忘记了秦立之初,因商鞅变法,而兴盛的事情。须记得,秦亦是因法而强的。乱世,还需用重典啊。”陈群叹息着说道。他所说的这些大都出自益州方面的看法,但他本人却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他看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要这办法对国家有好处,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乱世用重典?想当初汉高祖还是用约法三章来平定天下的呢。”辛毗依旧不服气的摇着自己的脑袋。
“当时是当时,当时天下都不喜欢厉法,所以高祖的约法三章才体现出了自己的效果。而眼下却不同于当初,虽然战乱依旧,可天下的大势却分为了几块大国,彼此之间战争不打,而已一打就是惊天动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尽一切的努力去获得战斗的胜利才行。我知道这样的做法,会令那些地主倒霉的,可和我们自家最终取得胜利比起来,这样的损失却是完全能够承受的。我们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一点小事情,而令我们最后损失胜利啊。”陈群认为事有轻重缓急,而眼下的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大可以先执行怎么一个计划,等最后取得了胜利之后再想办法给那些人以补偿嘛。”
“你……”哪有这么好说的事情,这若真的确定下去,就好像是完全被放开了缰绳的猛兽。放得下去,但要收回来去难了,辛毗站起身来还想再反驳一番。却见上面的曹睿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在争吵下去了。
“文干所说的事情,对我们的国家是很有好处的。所以我决定……一切就按照文干所说的事情去做。所有的力量都给我动员起来,我不希望在这场关系到我们整个江山社稷的战争中败下。这可是一个十足的身死之战了。”曹睿高声喝道。作为一名年轻的君主,他的想法更加的激进一些,对于辛毗的那凡是都有着顾虑的想法,更加的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在这种时候,全国的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动员起来,为自己取得战斗的胜利而出力才是。他根本就容不下别人有二样的想法。
“诺!”眼见自家的主君如此强势的下达了命令,尽管心中对此还有些不愿,但辛毗还是无可奈何的大喊一声“诺”,答应了下来。他这一答应自然也就带动了大殿里的其他人。于是,关于动员全**民的力量来进行战争的这一件事情就在此被确定了下来,很快就作为了旨意被颁发到了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