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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躬身拜倒,堂上的大晋官员都看向了这个少年,南阳王司马保也看向王烈。
他之前并不曾见过王烈,只见一个一身天青孺袴英武少年向他步步走来,然后拜倒在地,心下却是微愣。
他明明安排手下要王烈坐到宴席靠前的位置,怎么如今却排在了门口处?司马保眼珠一转,却是怒道:“负责安排宴会坐席的是谁?”
司马保身边的管事忙道:“是我。”
司马保怒道:“徐璘,你好大胆,我一再叮嘱你要把王将军安排到我身前,为什么他却坐那么靠后的位置?难道我的命令你都敢不听了么,还是想让天下人说我不懂得尊重英雄么?来人,他给我仗毙了!”
几个侍卫顿时扑了上来,抓住那管事,那管事的高声哀号,恳求司马保饶命,司马保却丝毫不为所动。
王烈一看,暗道:“这家伙今日不把自己身上打上他的烙印是不甘心啊?刚一见面,就非说要为我仗毙一人,来日长安会当我如他一般暴虐,再行事怕要有人不服。”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上那管事的确没错,从开始到现在就是自己不肯向前,王烈又怎肯让无辜的人为自己背黑锅。
想到这里。却是大声道:“多谢南阳王厚爱,非管事之过,乃是烈自觉初来长安,于国家并无大功。而且诸位大人都劳苦功高,正应居烈之前,烈能在这高朋满座的大堂内取得一席之位,已经满足。请南阳王万勿为烈而责罚他,否则烈寝食难安。”
说完拜倒不起。
司马保一看,却是微皱眉头,王烈刚刚直接拜倒,他还是很满意,觉得王烈蛮识时务,可是如今又忤逆自己的意思。却又让他觉得有些丢了面子。自己打死一个下人。还用他劝阻么?
当年司马炎的舅舅王凯设宴,宴席上一个歌女吹横笛出错,就被王凯当场仗毙。却无一人敢多言,自己是堂堂大晋王公,怎么还不能随便杀一个下人?
但转念又想起昨日手下禀报的:“王烈性格冲动,与胡崧初见即针锋相对,两人交恶。”
心下却想:“看来这王烈的确性格不太好,并不擅长揣摩上峰的意思,自己又何必与这样的寒门小子一般见识?”
而且王烈话里已经把他捧上一个高位,自己若一力打杀手下,反而显得不肯听忠言。
而且,此刻谢鲲和葛洪都在场。他们两人一在朝堂,一在江湖(民间)都十分有威望,自己若处理不公,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想到这里,司马保却是笑了道笑:“好,既然王将军是本王的贵客,贵客开口为那混蛋求情,本王就给王将军一个面子,就饶了那厮的狗命。徐璘,本王就饶你一次,现在传我命令,开席。”
那管事死里逃生,却是感激的看向王烈,然后大声道:“开席,诸位大人请就座!”
众人纷纷落座,司马保却忽然转动肥硕的身躯,面对王烈道:“王将军,我命你来我身边吃酒;谢大人,葛洪仙翁你们也请过来吃酒!”
王烈无奈,心道这司马保却是一招接一招,自己今日这南阳王嫡系的烙印怕是要印上了。
不过王烈到不怕这个,只要不要弄出什么为他仗毙无辜的这类事情,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至少王烈有信心洗脱自己与司马保的关系。
司马保一直死死盯着王烈的脸,注意着他的反应,他想收服王烈不假,但绝对不能容忍王烈有丝毫二心,若王烈此刻犹豫过多,他不介意就此把王烈打压下去。
王烈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也不敢有什么异常举动,只好和谢鲲、葛洪一起走了过去,并排坐在司马保下首,厅堂内的众人一见王烈和谢鲲如葛洪此被司马保重视,都露出了惊讶和嫉妒的目光。
北宫纯却步步紧跟王烈,待王烈、谢鲲和葛洪坐下,就站在王烈身后,司马保并没有见过北宫纯,加之北宫纯稍微装饰了相貌,却只觉得眼前这汉子威武雄壮之极,心下生出几分喜爱。
于是问王烈:“这位壮士是何人,如此雄壮魁梧,真有万人敌之貌。”
王烈道:“此乃我的贴身侍卫。”
司马保道:“嗯,如此忠勇侍卫,我很喜欢;赐座,尔可在你主人身后吃酒。”
北宫纯喏了一声,也不看司马保,坐在王烈身后。
司马保除了刚刚要仗毙自己的管事外,其余时间都表现的如此体恤下士,却全无传闻中那般残暴无礼,却让王烈更生警惕:“成功之人必有成功的手段,这司马保如此会拉拢人心,就怕他笑里藏刀,给自己在长安的行动设置困难,却不可不防。”
很快,一群相貌端庄、身材秀丽的侍女端着酒菜走了上来,各色菜肴流水一把被纤纤素手摆上了桌面,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其中,甚至还有来自王烈控制的是楼居酒坊酿造的“火龙烧”,想来也是岑言的商队想办法运来长安的。
看着那一道道精美的菜式,王烈却不动筷,却是啧啧叹息。
司马保奇道:“王将军你叹息什么,难道是酒菜不和你的胃口,要知道这火龙烧可是你幽州境内的一家酒坊出产,我特意准备就是为了让你有回家的感觉。”
王烈立刻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然后却指着那乘着饭菜的簋、 簠、 敦、 豆、笾、盘等器具道:“王爷真是有钱。这吃饭的家伙事怕都是金银所造吧?我在幽州用的都是陶碗,和王爷你一比,真是寒酸,回去后我定要更换器具。”
见王烈如此憨态。司马保大笑:“王将军若喜欢,我送你一套就是。”
王烈立刻拱手:“多谢王爷。”
堂下众人皆看着王烈,暗骂他狗屎运。
司马保为人暴戾,虽然也曾对他们这般和颜悦色,但至少不会这本亲近。
这王烈却装疯卖傻,竟然还骗来一套金银食具,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毕竟是王侯所赏,足可见司马保对其重视。
谢鲲却有些奇怪,王烈不是不想和司马保扯上关系么。怎么却还收了司马保的馈赠。如此众目睽睽下。传将出去,怕要引起索琳和麴允等人的不满了?
王烈心内自有打算,自从进入司马保的王府。王烈就发现,自己若一力拒绝司马保的拉拢,不但会引起司马保的不满,甚至会为未来众人在长安的行程造成阻力,索性表型的光棍一些,来者不拒,当然却一定要做出一副粗暴无智的模样,让司马保不敌视自己,这样才好在未来翻盘。
于是,王烈拿这一套金银餐具。却是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司马保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心下对王烈的警惕更是很快消散,这样一个贪财、无知的竖子,还是很好控制的。
众人也都有些鄙夷的看着王烈,但却不断和他攀谈,毕竟司马保还是很看重王烈的。
王烈却似乎毫不自觉,自顾吃喝,不断和谢鲲、葛洪、北宫纯推杯换盏,有其他人来敬酒,也是来者不拒。
王烈这边嘴上吃酒,心中却一直在考虑如何和司马保提及北宫纯和那些前凉州军士兵的事情,毕竟这才是他今日欣然赴宴的一个原因。
虽然北宫纯和那些士兵愿意加入狂澜军,但毕竟他们的军籍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落实,要调入幽州军也还是需要上司下发命令。
而主管这个事情的尚书省兵部却百般推脱,仆射麴允也称病不见,那王烈也就只好走走这个大晋右丞相、南阳王司马保的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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