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却更加温和起来。
刘佑似乎并没有发现陶侃的这些变化,而是真意切道:“伯父,小侄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此次离开建康虽名为劝服您,其实是真心想要拜在你门下为将,希望伯父能够收留小侄,否则小侄回到建康必为王敦所害,而琅琊王也必定不肯容我,请伯父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仗义出手救小侄一命!”
陶侃听后,却是沉默半响道:“此事干系重大,贤侄却完全告诉给我,就不怕我拿你去与王处仲(王敦,字处仲)邀功么?”
刘佑立刻捶胸顿足道:“那王敦狼子野心,对伯父提防甚重,如今伯父手下也有雄兵十万,又为何要再屈从他呢?况且伯父您忠厚仁义,断不会如此行事。而且若伯父用佑为将,小侄必当尽心竭力为伯父建功,伯父麾下可有一将,能比的上小侄武功谋略?”
陶侃听了这话,看了看一表人才的刘佑,点头道:“贤侄的文韬武略我早有耳闻,我呢也的确不肯与王处仲同流……罢了,当日我与乃父当日同在刘弘大人麾下为将,也算是旧友,今日就帮你一次,也算是还当日之情。”
刘佑大喜,纳头便拜。
陶侃忙扶起刘佑,心下即有惊喜更有压力。
惊喜的是刘佑来投,起码说明司马睿暂时还不能对自己下手,否则不会放刘佑来安抚招揽自己。
而且刘佑虽落魄,但家底尚存,只要自己能扶持刘佑,南阳刘氏一定会帮扶自己。担心的却是王敦和刘佑的暗中布置。
陶侃本身并不怕王敦能把他怎样,毕竟这魏晋之风乃是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就算石勒那等胡虏逆贼,都要打着尊崇大晋为上邦的旗号,来行不义之事。他陶侃洁身自好,就算这次募兵都打着琅琊王的名义,王敦再怎样也不敢轻动。
王敦若真随意杀虐陶侃,又怎么封堵得了天下士子之口。可是陶侃也清楚,王敦明面上不会对自己怎样。暗地里肯定会愈发的刁难自己,甚至引其他势力来攻。
而且,对于一副忠心投靠模样的刘佑,陶侃也不放心。他心里很明白,刘佑的为人凉薄,绝对不是一个肯安分守己的人,自己用他的同时却必须提防他的反戈一击。
安顿好刘佑,陶侃也许是有意无意的要向刘佑展示自己的实力,竟然直接带刘佑去了岳麓山附近的水寨。
其时,水军演练已经进入白热化,一艘艘舰船往来,军士奋勇相博,竟然颇有几分壮怀激烈的感觉。
陶侃指着这五万新招募的水军。有些自得道:“德祖。你看我为朝廷新训练的这些军士如何。是否已经有了几分强军的模样?”
刘佑看着水面上旌旗招展,喊杀震天,眼中嫉妒一闪而过。却是由衷赞道:“大人兵马强壮,若挥师东进,必当为朝廷平定内贼,大人果然不愧是天下名帅!”
陶侃似乎没有看到刘佑的妒色,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德祖客气了,这些士兵将来都要为朝廷尽忠的,德祖你好好跟我干,我会给你一支军队统领,将来你就是我的前锋大将!”
刘佑忙拱手谢道:“将军厚恩。佑没齿不忘。”
陶侃却是笑了笑,又安抚刘佑几句,当场任命刘佑为奋威将军,并给了他一军人马。
刘佑心下也是微微错愕,没想到陶侃真的如此信任他,却是暂且安下心来,准备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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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幽州,狂澜军军马场内那一片冰面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已经趋近白热化。
开始时,这些士兵还顾及对方是袍泽,又因为是初次交手,怕给袍泽造成无畏伤害,手下都颇为留情。
但后来却完全被打斗激发出了血性,虽然还谨记着上峰严谨伤害人命的前提下,但却愈发的激烈起来。
这场比试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取胜,而是为了一种荣誉,哪一方获胜,无疑就将在未来的狂澜军中成为绝对的中坚、主力,王烈也曾明言,在实战演习中取胜,就有优先出战立功的机会。
现在的狂澜军,参军为啥,吃饱穿暖,还有就是取得军功了。
君不见前几次战斗中获得军功的兄弟,哪一个现在不被提拔起来,每日受人尊敬,自有那小娘送来香囊手帕,家眷也都跟着受邻居敬仰。
所以,在荣誉和荣誉带来奖励的鼓励下,却是人人奋勇。
此刻,冲进重甲步军阵中的段文鸯和苏良却是愈发的凶悍无匹,两杆长枪如一双黑龙,将面前阻拦的一个个重甲步军击倒。
就算是无锋的长枪,就算段末坯和苏良已经留了力气,尽管身穿重甲,手执无锋的沉重陌刀,但凭这些士兵还是无法阻挡住他们的突破。
那些士兵手中看似沉重凶猛的无锋陌刀,在对上段文鸯和苏良手中长枪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内就会被巨力震开。而接下来,那无锋的长枪就会狠狠的点在铠甲之上,整个人就会如被怪兽撞击到一般,直飞出去。
而按照宴席的规则,这就已经算失去战斗力,需要主动下场了。
但这些士兵被击中后,却根本无力自己起身,浑身都酸疼无比,只能在救援兵卒的搀扶下赶去救治,可见苏良和段文鸯力气之大。
一个接一个重甲步军被抬下或者自己走出战场,而段文鸯和苏良两人也距离那中军帅旗越来越近,四周的重甲步军此刻就算再悍勇,也升起了一丝畏惧之心,不敢再正面阻挡。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两人眼看那中军帅旗越来越近,段文鸯兴奋的大吼一声:“今日之战,胜利的是我们骑军!”
骑军这方,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音。
一个霹雳般的吼声却在身侧响起:“还未与我分出胜负,岂敢说这等大话?尔等休得猖狂,我北宫纯来战你们!”
说完,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大步从一侧冲出,目标正是段文鸯和苏良。
来着却正是狂澜军西凉甲卫的督护——北宫纯。
而冉瞻也寸步不离,跟在北宫纯身边,两人却都是一身铁甲,手中的陌刀也比普通重甲士兵手中的兵器要大上一圈,那副模样却是遇神杀神,遇鬼斩鬼一般。
在狂澜军里,北宫纯的军衔仅次于王烈,因为他是抗击匈奴汉国英雄的原因,众将对他也都很佩服。
此刻,见他冲出,段文鸯和苏良对视一眼,都想与这个勇者对战,还是苏良抢先一步道:“将军让我先来吧!”
段文鸯无奈苦笑:“你个好战的小子,多小心,莫丢了我们骑军的威风。”
苏良一笑,挺抢上前。
北宫纯一见苏良冲出,却对跟在身边的冉瞻道:“我去会会他,你给我压阵!”
此刻,眼见苏良战马飞奔而至,北宫纯却是毫无惧色,径直站在原地,如立地金刚一般,扬起手中陌刀,就奔两人胯下战马的马腿砍去。
苏良一看,嘶的一声,他胯下这匹青骢马得自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的吴豫,虽比不上黑龙和红裳,但也是一等一的良驹,万金难求,又怎么舍得被北宫纯打断马腿?
苏良暗骂北宫纯手黑,却是死命一嘞缰绳,瞬间收住向前的冲势。
那青骢马和苏良心意相通,也早看见脚下有东西扫来,却是猛的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躲过了这一刀。
下一刻,苏良不待战马马蹄落地,双腿夹紧马腹,手中长枪直刺而出,直奔北宫纯前胸,这一下若能击中,苏良相信借助战马腾空后向前的力量,就算北宫纯有千斤之力也会被击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