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看着这一切,却也是有些恻然,他们都是狂澜军中的精锐,大多数都听说过自己军中有这等武器,其中的某些人甚至早就在平舒城下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可更多的人只是在开山裂石,和击碎木石标靶的时候见识过,这却和直接击杀活生生的人类绝不相同。
至少木石不会凄惨叫痛,而敌人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就算是甚为敌人,也会感觉到一阵阵心悸。
可想而知,那城墙下的敌军遭受的又是怎样一种痛苦。而且他们还根本不了解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人在面对可怕未知的事物时,本来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尤其是面对已经领教过一次它的威力的事物时,再强悍的胆气也会被消磨殆尽。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根本是无法抵挡的,就算是再勇武也不能。
没看那看似无敌一样的支雄大人,不也是靠身边重甲亲卫的死死保护才没被炸死么?
可就算这样,他抬起身来的手,也已经是满面漆黑,一身伤痕了。
这火雷弹的威力,根本不是那种温和的消耗,而是以一种最强横的姿态,直接在瞬间摧毁了这些匈奴汉国士兵抵抗的信心。
无法抵挡,也无从抵挡。
那从天而降的火光与巨响,那瞬间就刺入体内的铁蒺藜,在十几息间。就让以城门为中心,方圆百余步的半圆型空间内,倒满了呻吟不停的敌人。
身上的铠甲,无论是棉布的。还是皮质的,又或者是能护住要害的铁皮的,在这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下,都和纸片一般稀薄。
就算是那些侥幸穿着重甲的士兵,也护不住全身所有的地方。
锋利的铁蒺藜几乎可以从任何角度被激射进他们的身体,咽喉,眉心,手腕,大腿。
只要是没有被铠甲保护到的部位,就会被击中。就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大多数的敌人并没有被炸死。只是被铁蒺藜插进体内。被声音和光亮震慑住,抱着头,抱着受伤的身体。在雪地上翻滚着,但就算这样,也丝毫不能减轻他们*上的痛苦与心底的恐惧。
恐惧被迅速传染着,爆炸忠心,方圆数百步范围内的数千匈奴汉国的士兵在第一时间内就崩溃了,而崩溃的速度则快速蔓延着,从城墙下,一直持续到他们战阵的最后方。
这些人要么掉头就跑,要么呆立原地,要么匍匐祈祷。少数还能拿着刀枪的,也在第一时间被狂澜军士兵击杀。
这一刻,这些匈奴汉国的士兵才想起,敌人一直是受到龙神庇护的军队,而他们是在与鬼神王烈统帅的神邸军队作战啊。
支雄此刻也是张大了嘴巴,尽管因为正好攻进了城门,没有被火雷弹直接波及,四周亲卫又死死护住了他,但还是被几个飞溅的铁蒺藜击中了身体。
加上这眼前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对支雄信心的打击却是巨大的。
胜利眼看就在眼前,却再一次被敌人这不可理喻的作战方式破坏;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部下,如今却和毫无抵抗能力的孩童一般,在地上翻滚哀恸着。
“大人,杀了我吧,疼啊,受不了了……”一个亲卫在支雄脚边哀求着。
他刚刚为了帮支雄抵挡爆炸的威力,身上已经插满了铁蒺藜,血肉模糊,疼的满地打滚,但越翻滚,那些铁蒺藜就扎的越深,而鲜血已经把他浑身的战袍都染湿了。
而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袍泽正视图帮他取出这些铁蒺藜,可是这些东西已经入肉,甚至勾住了骨头,每动一下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就算昏过去都能疼醒过来,这亲卫若不能被救治,就算不失血而亡,也要被活活的疼死。
支雄一看,只觉得自己身体内似乎也被扎进了这些细小的金属一般,强横如他,也是下意识的一哆嗦。
这种伤痛,已经绝对不是人类可以人忍耐的了。
而制造这一切的,正是那些狂澜军。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制造出这么恐怖的伤害?难道那王烈真是鬼神下凡不成,取得了上天的霹雳?不,绝不是这样——”
支雄怒吼着,那亲卫却死死抓着他的脚,涕泪满面的脸上全是恳求。
支雄看他这般模样,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了不忍,对正救助那亲卫的士兵大喝一声:“让开——”
然后抽出腰刀,猛的一刀戳进那受伤亲卫的心脏。
随后,支雄如受惊一样,扔掉了手中的刀子,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的一刀,似乎彻底抽走了他体内的力气。
那亲卫却是慢慢松开了握着支雄脚部的手掌,濒死的脸上浮现出解脱、感激的笑容;可这笑容落在支雄眼里,却如最可怖的讥讽一般。
原来,大人你也不是什么都无所不能啊,你带我们进入了一个地狱,都是你的错……
支雄一直也不相信什么鬼神,就算当日被王烈击退,当时虽然被王烈的气势所震慑住。
但却一直心有不甘,后来回去后仔细回想,怎么都觉得是王烈已经受伤,是在诈他,而根本不是什么鬼神护体。
这件事,支雄一直引以为恨,可今日,支雄动摇了,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只会让军心更加涣散。
恨上加恨,支雄自己都不能忍受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软弱,却是拾起了腰刀,稍稍平静了下心绪,怒吼一声,带着亲卫冲出了城门,对着四外不断盲目奔跑的手下大喊道:“都给我继续冲,敌人不是鬼神,没有龙神的庇护,杀啊——”
但这喊叫在已经乱成一团的战场上,却显得那样的微弱。
此刻天色早已经黑透,城墙上也并没有点燃火把,天地间一片漆黑如墨,偶尔有那爆炸残余的火星暴起,也转瞬即逝。
支雄抬眼望去,只见四周依旧是浓烟滚滚,一片狼藉,几百名亲卫夜不敢点燃火把,怕成为狂澜军弓箭手的目标,却是拉拽着他随着匈奴汉国后撤的骑士一起向营地跑去。
支雄无奈怒吼,想要下令继续进攻,可一路跑下来,只见到处溃散如苍蝇一般的部下,根本无一人肯听令。
却也知道现在军心士气尽丧,再坚持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无奈,支雄下令全军收缩,准备扎营防止城内狂澜军反扑。
但命令刚发出,就听得阵阵蹄音从两侧传来。
支雄作战经验何等丰富,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怒吼道:“有埋伏,快集合到一起!”
“这就是王烈布置的伏兵么?可恶,怪不得一直没有出现,就算城门被攻破也坚持不出,直到制造出这番动静,让自己军心尽丧才趁乱杀出,这王烈真是好算计!”
支雄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但却未免悔之晚矣!
此刻,军心已经大乱,本来计划好的用优势兵力将王烈一网打尽的计划现在看,更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此刻,两侧的狂澜军伏兵已经杀到了眼前,却忽然听得这些狂澜军将士齐声高呼:“王烈到——”
这千万人的声音如滚滚洪流,席卷而来,而一杆火红大旗已经出现在众人眼中,在火光的照耀下,就如一把巨型火炬一般,在风中猎猎,上边正是三个大字:王烈到——
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大字,却书满汉家儿郎的豪气。
也如重槌一般,不断击打在敌人的心上。
“鬼神,王烈,他来了!”一干匈奴汉国士兵的士气再次狠狠受到重挫。
“王烈,你这个混蛋!”支雄看着这一切,气得仰天怒吼。
这一刻支雄已经决定,今日就算战死,也誓要杀死王烈。
否则,就算到了地狱中,他也难安。
那个带给他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王烈,那个让他在襄国城被人暗中耻笑的压在他头顶的胜利者,那个人称“杀神”和“鬼神”的男子。
就算死,也要将鬼神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