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竟然是要放火烧死令狐艾。
令狐艾一见,气得破口大骂:“龟儿子们,你们这群混蛋,滚进来,放火算什么本事!”
但门外只有得意的狞笑声与烈火燃烧的噼啪声。
不时还有一个个火把被扔进屋内,点燃了四周的家具和幔帐。
烈火迅速抽干了空气内冰冷的湿气,在这密封的空间内形成了温暖如春的假象,但随后就变成炎炎烈日的灼烤。
这灼热根本无可躲避,令狐艾开始还有力气谩骂,后来已经满身大汗,纵然已经及时扯下身上的棉布掩盖住了口鼻,可还是慢慢被烟火熏烤的失去了力气。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干燥的北方,在温暖的屋子里,和粉雪一起,慢慢变老……
“这次,真的要死了!王明扬,你答应会一辈子照顾老子家人的,我死了,我的家人就交给你了,否则我做鬼也会回去找你,呵呵……”
“先生,醒醒;先生,醒醒!”一个声音急促道。
“别叫我,好累,我要睡觉!”令狐艾不耐烦道。
“先生,现在不能睡啊!”那声音更加焦急起来。
“林澹,这样叫不醒先生的,现在又没有冷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另一个声音劝道。
“可是,这样好么?”第一个声音犹豫道。
“你不来,我来!”说完,一阵刺痛从身上传来。
“混蛋,是谁刺老子?”令狐艾只觉得屁股上如被钉子扎了一下,猛然惊醒,张开眼睛。
两个面目英挺的年轻汉子出现在他眼前,其中一人正把手中的一个鸡毛掸子悄悄扔向身后。
令狐艾一见两人,顿时骂道:“贺葆,王任,你们两个混蛋跑哪里去了,老子差点死这里!”
两个狂澜禁卫闻言。哭笑不得,那贺葆贺林澹道:“大人,现在不是骂的时候,等离开这里您再责罚我们不迟。我们走!”
而那王任始终一手环首刀,一手手弩,警戒在一旁。
令狐艾打量了下四周,依旧是那火光充斥的屋子,而且四周更加炙热了,烟雾也愈发的浓烈,令狐艾不小心吸了一口烟雾,差点被呛昏过去。
令狐艾忙接过贺葆递来的一块湿布,掩住口鼻口闷声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外边的人被你们杀光了么?”
贺葆苦笑道:“这些敌人看身手都是军中精锐,小的无能。不能杀尽。此时外边还有数十个敌人呢。不过这些人也都准备撤退了。但如今四周都是火焰阻路。我们也不能出入,我们是直接从屋顶下来的。”
令狐艾顺着贺葆的手指看去,只见屋梁上垂下一道绳索。
“我……我不会爬绳子……”令狐艾面红耳赤。
不过怎么看。令狐艾都是怕有损文士的斯文,笑话才不肯爬的。文士爬绳,这要传出去就是令狐元止耍猴。
“那我背先生你出去!”贺葆毫不犹豫道。
说完,贺葆也不管令狐艾同意不同意,其实就算是令狐艾不同意,他也没有力气反对了。
王任帮助贺葆把令狐艾绑缚在背上,随后贺葆带着令狐艾爬山了屋顶,而王任随后攀爬而上。
此刻,火焰已经迅速向屋顶蔓延,四周的院落、房屋也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三人小心的伏在屋顶观看。那些刺客果然已经不见踪影,但却隐约听见街道里嘈杂一片。
令狐艾一见四周都是火焰,以为逃不出去了,忍不住叹道:“两位,对不起你们了,今日却要陪我一起死在这里。”
贺葆道:“先生,我们死不了!”
说完,两人扶着令狐艾踩着屋脊,一路疾行,来到靠近后院的一个屋檐旁,哪里却早已经有一道连接院外大树的绳索。
令狐艾一见,吓得双股乱颤,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贺葆和王任告了一声罪,两人直接如捆猪一样,依旧是把令狐艾和贺葆绑在一起,然后贺葆手抓绳索,跃过烈火阻拦,将令狐艾送了过去,随后王任也顺着已经快被火焰烧到的绳索飞荡而下。
三人斩断绳索,不留痕迹,又顺着绳索悄悄摸下了大树。
下了树,两人才将令狐艾松绑放下,此刻令狐艾浑身烟熏火燎,面部漆黑,衣衫不整,到像个乞丐一般。
四周人来人往,看打扮却都是附近的百姓街坊,手拿水桶、木盆,自发救火,到也没人注意到这阴影中的三人。
“先生,我们去哪里?”贺葆问令狐艾。
令狐艾反问道:“你们可曾去通知荆州刺史府?他们可曾派人来?”
贺葆和王任对视一眼,忙道:“我们被敌人惊醒后,怕大人有危险,一直跟在那些人后边。但这些人实在谨慎,而且身手不差,我们才杀了他们十几人,就被对方发觉,若正面撕杀肯定不是对手,只好假意离开。随后,我们兄弟另个就从这棵大树返回了院子,那时候火已经起了,我们见这些人围在屋前不走,想大人你一定在里边,这才揭瓦进入屋子,救下大人您;不过刺史府那边一直没有人过来,这么大动静他们也不来看一眼,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陶侃竟然不派人马来救我?难道这事情真是他默许的?不行,就算不是这样,这长沙府我们不能呆了,敌人在暗处,说不定在陶侃身边就有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敌人!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返回幽州!”
“不和当地的兄弟们联系么?”贺葆问道,他指的是岑氏商行的商队。
“我刚和陶侃签订协议,这边就被人刺杀,谁知道商队里有没有敌人的奸细?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两人,如果我死了,你们一定要把这协议带回幽州,也请和主公说,我令狐艾虽怕死,但没有给他丢脸!”
令狐艾这话一说,到显得有几分英雄气概,两个年轻人听了,被忽悠的热血沸腾。
“先生,我们一定保护你安全回到幽州,万死不辞!”贺葆和王任跪倒道。
令狐艾忙扶起他们:“现在还弄这个客套做什么,快逃命要紧!”
贺葆和王任无奈苦笑,搀扶着令狐艾先去附近寻了一户人家,偷拿了几件衣服,换上后又简单易容,打扮成百姓模样,准备等待天一亮就混出了长沙城。
可是,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长沙城内外到处都有士兵守卫、戒严,加之幽州来的使者生死不明,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陶侃却是大怒,将当夜轮值负责城内治安的校尉重责六十军棍,这对一向以仁德治军的陶侃来说已经是暴怒了。
随后又命四门紧闭,要求没有他的手谕,不许任何人出入。
然后,就是祸及全城的大搜捕,这一下,虽然没有找出令狐艾和两个狂澜禁卫,却意外的挖出了各方势力设在长沙城内的密探组织若干,抓捕奸细、密探近百人。
不管令狐艾是死是活,但借着这个事情,陶侃却如当日的王烈一般,将城内各方势力的密探组织连根拔除,也算是意外收获。
对于这些人,陶侃当然不会客气,一改往日仁慈宽厚的形象,全部关进了死牢。
对外和百姓只是说这些人都与昨日城内纵火有关,因此要严惩。
搜捕持续了三日,令狐艾和两个侍卫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踪迹。
陶侃只能判断三人要么是已经葬身火海,要么就是已经被人掳走。
“究竟是谁,这么快就知道我已经和他达成协议,然后迫不及待的在我这里下手!”陶侃思考着。
“无论如何,既然令狐艾已经出事,那我身边埋下的这些钉子正好一并铲除,免得他们将来危害到我!”
陶侃狠狠一砸几案,心下杀机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