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完全不用看令狐艾的脸色行事。
而且最主要的是县官不如县管,令狐艾现在在京口县的地界上,除非有至尊颁发的旨意,否则就要受崔奉这个县令的辖制。
如果他犯法违禁,崔奉一样有权利拘押他,然后把他交给上边审问。
而那个中年男子之所以劝动崔奉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令狐微不能用族长的威严压住令狐艾,他又不能暴露身份出头,那就只好借刀杀人了。
不过这崔奉也不是笨蛋,他既然是王敦一派的人,自然知道令狐艾在建康时和王敦有过交往,虽然不知道双方结盟的事情,但却知道自己的主公也很善待这位幽州使者,如今他又怎么好和令狐艾翻脸。
更何况,令狐艾对他一副彬彬有礼、气度温和的模样,对比令狐微、令狐远兄弟的态度,他心底自然有些偏向令狐艾。
虽然那中年男子亮明了身份,身上更有上边亲发的密令,迫使他来管这件事,但却并没有告诉他是令狐艾在这里闹事,否则他才不会来趟这趟浑水,这更让崔奉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此刻站在台上,崔奉却是有些进退维谷,对令狐艾是斥也不是,敬也不是,心下更是恼怒那中年男子拿自己当枪使,若不是看在他所说的那位大人的面子上,他一定会选择拂袖而去。
那边令狐微一见崔奉犹豫不决的模样,忙进言道:“县令大人,你是父母官,请一定要给子民们做主,令狐艾今日强迫我召集族人议事,还要挟其长辈,更要强行带走父母遗骸,按照我大晋律法,乃是触犯了礼仪大罪,是可以剥去官衣,就地拘押的,大人请给子民做主啊。”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令狐微这是要把自己的子侄往死里整啊。
就连某些令狐氏的偏房也有些不屑的看着令狐微,毕竟令狐艾也是族内之人,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令狐微如此对他,岂能不族人、尤其是他们这些偏房远支寒心。
令狐艾听了令狐微的话,却是心底一阵冰冷。心中暗道:“令狐微,既然你无情无义,想借外人之手害我,那你今日就休怪我无情了!”
此刻。令狐微竟然都哭诉出声来,死死抓住崔奉的胳膊,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崔奉一看他这副模样,心下愈发的有些不耐起来,毕竟从道义上来讲,令狐艾是他的子侄,你身为长辈竟然鼓动外人扒掉你子侄的官衣,这对一个文士将是多么大的侮辱,而且将来令狐艾还怎么出仕为官?同为文士出身的崔奉甚至有一些愤慨。
而且令狐微的理由也实在太牵强了一点,说什么令狐艾要挟长辈。一个四品的官员需要这么做么?只需对你们这些小小白丁发发官威。你们还不就听话去安排了?至于带走自己父母的遗骸。人家做子女的带走父母遗骸怎么就不对了?
这崔奉本身就是个大孝子,他本是幽州一脉的崔氏,幼时父亲早亡。是寡母把他养大。
当年,他经人介绍,好不容易谋得来江左当县令的机会,但寡母却老弱难行,又不想离开故土,说什么也不肯跟随他一起前来。
当时崔奉就想放弃来江左的计划,一心服持老母。
后来还是他老母亲拿着棍棒,逼迫他来江左上任,他这才离开了家。
而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不曾见过老母的他却是满心想念。
如此孝顺之人。此刻一听令狐艾宁愿和家族翻脸,也要带父母遗骸去北地,心下竟然起了敬重之心。
因此,看着令狐微这副老无赖模样,心下就更加不喜起来:你身为族长,却阻止子侄尽孝,真是可恶至极!
崔奉腹诽着,脸色也是一脸阴沉。
那请崔奉来的中年人虽然是个聪明人,但因为出身的原因,并不是十分看得起崔奉这样小家族出来的小官吏,却完全是用自己背后主人的身份强压崔奉前来,却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迂腐无德的县令,其实很有自己的算计。
此刻,听完令狐微的哭诉,崔奉却慢悠悠道:“令狐族长,你先不要着急,我身为县令,肯定要保一地平安,如果境内真有人做出什么违法的勾当,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我也不会轻饶。”
令狐微一听这话,顿时心下大定,满脸恭维的笑意道:“哪是哪是,县令大人清正廉洁,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令狐微点点头道:“那正好借这个机会,你们令狐氏全族皆在此地,我就把事情问个明白。”
然后对令狐艾一拱手:“令狐大人,你身为四品官员,有人却告你胁迫族内长者,聚集族人议事,请问是否有此事?”
令狐艾也不是傻子,听出了崔奉话里的维护之意,却是立刻答道:“当然没有,我今日刚刚回到家中,本意就是想取走我父母的遗骸,带回北地太原老家去安葬,但是族长大人和族内某些长者去百般阻挠,我和他们讲理,他们却不听,还威胁我要把我驱逐出族内,然后却说要召集族人前来一起商议定夺。”
一旁的令狐远一听,沉不住气,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究竟是哪个威胁人了?”
令狐艾一听,怒道:“老匹夫,尔焉敢辱我母亲!”
说完,上前一步,“啪啪”给了令狐远两巴掌。
四周的人此刻都没反应过来,令狐远已经哀号得倒地。
令狐微一看,气道:“县令大人,你看,这忤逆子以下犯上,应当严惩!”
崔奉却冷声道:“族长大人,令狐艾大人固然不对,可是这位令狐远也太过分一些,辱人父母,这还是世家子弟的行为么?难道族长大人你之父母被人辱骂,你会无动于衷么;令狐大人,你也是,他毕竟是你的长者,他做的不对你可以让本县说和嘛,千万不能再动手了,否则本县就不客气了!”
令狐微一听这话,哪里还看不出这个县令大人是在拉偏架,却是看了那台下的中年男子一眼。
那中年男子也是眉头紧皱,但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既然官府已经涉入此事,他再想出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崔奉难道不怕我家主人的报复么?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这中年男子郁闷到。
令狐艾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崔奉,他开始还以为崔奉是看在王敦的面子上拉偏架,可现在看,却明显是一副完全帮扶自己的态度,难道他也是主公安插在江左的暗线。
下意识的看向费辰,费辰却轻轻捏起了兰花指,那是约定好的否认的暗号。
令狐艾百思不得其解,心下却更加起了堤防。
这边,崔奉假模假样的叫差人扶起令狐远,然后又劝慰几句。
令狐远此刻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骂却是绝对不敢再骂,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令狐艾。
令狐艾却是毫不在乎,仰着脖子也不看他;而拉偏架的大孝子崔奉更是不会在乎辱骂了人母的令狐远,继续问道:“令狐兄,那现在你的族人都在这里,你怎么还不和他们说和后,带自己父母遗骸离开呢?”
令狐艾闻言,悲愤道:“就是我这个二叔,明明族人们都没有提出反对我带父母离开,他却百般阻挠,而且我偶然知道了他出卖家族利益的不法勾当,想要族长秉公,族长却不肯惩治,反而与他一起刁难我!”
崔奉一听,来了兴趣: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有人伦,有阴谋,还有背叛,简直是一场情感大戏。
那边令狐微和令狐远已经是气得双双浑身哆嗦。
但令狐微却还存着一个心思:“现在看,这令狐远是难保了?不如我舍弃这个家伙,然后再想办法拉令狐艾下马?”
只要能控制住令狐艾,那个大人物就能支持我……令狐微的脑子已经被*完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