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刚刚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总控贪生怕死,派手下来替你送死;如今我大军如今占尽优势,尔等垂死挣扎,我岂能再与你浪费时间!全军突击,生擒石勒!”
王烈身边传令官大旗连挥数下,战鼓声顿起,四周狂澜军士兵和后方祖逖率领的豫州军一起掩杀而上。
此刻,五千重甲骑军已经完全杀入了对方阵中,匈奴汉国的这些跑马中原,几近无敌的骑士,在这样的冲击下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加上闻听石勒要遁走,心中战意更是少,就如一群被饿狼追逐的鹿子们,茫然的奔逃着。
眼见石勒那边大纛不断向西南移动,似乎有要突围的意图,这些士兵更加慌乱起来,虽然石勒高喊要与王烈决战,可是现在己方处于颓势,这些士兵的唯恐被自己的主将抛弃,要么想四外奔走,要么就是茫然的跟随着那大纛一起向西南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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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扬州毗陵郡京口县,码头望江楼。
扬州富庶,京口县作为曾经东吴的国都和如今的江防重镇,也自是繁庶无比。
这望江楼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寻常吃上一顿饭都要近千钱,可就算这样,往常没入夜就已经是客满,足见京口县内的富豪众多。
今日这酒楼内更是高朋满座,但门外却有不少身穿青衣的汉子到处游荡,普通客人接近,一概拦回,只有手执请帖的人才可以进入。
原来,今日是县令崔奉在这里宴请幽州来的镇东将军府的录事参军令狐艾。
若别人宴请令狐艾可能没有什么理由,但崔奉乃是王敦一系,而近日令狐艾在建康城曾拜见过王敦,这件事情不少人都知晓,因此崔奉随便寻了个王敦让他负责接待令狐艾的理由,就足矣堵住大多数人的嘴巴。
而且崔奉宴请令狐艾,还捎带上了城中的各大世家、富豪,其中就包括东海王氏和太原令狐氏的族长。
县令崔奉为官两年,为官清廉,除了在东海王氏与太原令狐氏暗中争斗上偏帮过东海王氏外,在其他方面都可以说是颇为公正。在地方上也颇有清誉,再加上背后有王敦这个靠山,因此听闻他要为令狐艾接风洗尘,大家多少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欣然赴约。
此刻,酒楼内,崔奉正举着酒杯,频频向座下的各个世家和豪强的族长敬酒。
令狐艾也是微笑陪酒,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那东海王氏的族长王墨却是数次起身与令狐艾遥遥对饮,并不时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一直坐在哪里一脸苦涩、沉默不语的令狐微。
显然,白日里令狐艾大闹令狐氏祠堂,掀翻令狐远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其实,又何止是王墨知道了这件事,令狐艾演的这一出。就是要在整个京口人面前。狠狠的抽令狐微一个嘴巴。让他有苦难言。
其实这也怨不得令狐艾,令狐微自己选择维护令狐远的恶行,却对明明已经成为四品官员、为家族争得了荣誉的令狐艾百般责难。令狐艾又凭什么去维护他?
虽然很多人未必赞同令狐艾的处事方法,但大多数人也都觉得令狐微实在是老糊涂了,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
王墨作为令狐微的老对手,一直信奉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的原则,尤其是一看到令狐微那张苦瓜脸,王墨更觉得心头畅快。
此刻,王墨却故意起身,走到令狐艾身前,先是深鞠一躬,然后恭敬道:“令狐先生大才。墨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我只叹这里某些人有眼无珠,面对如此人才竟然不尊重,还要维护自己那个祸害家族的兄弟,真是老迈无能,我劝他还是早点交出位置,免得全族都跟着他遭殃。”
众人闻言,却不好接话,王墨这明显针对的是令狐微,他们的家业都比不过这两位,自然不肯参与。
但王墨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针对性,也够直接,却是成功的激起了令狐微的怒火,他今日若无反应,明日又怎么还有脸面在京口县立足?
因此,令狐微却是猛的起身,对王墨喝道:“王墨,这是我们令狐氏的家事,哪里用得到你这等小人多嘴!”
王墨却嘿然冷笑道:“家事?我怎么听说令狐大人是太原令狐氏的正宗嫡出,而某些京口令狐氏的却怎么还好意思攀附呢?”
令狐微一听,勃然大怒:“王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日如此侮辱老夫,老夫与你拼了!”
说完,猛的冲向王墨。
王墨今年四十几岁,可比令狐微年轻不少,但他也是个文士出身,猝不及防下竟然被令狐微扑倒在地,两个堂堂世家的族长,此刻却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四周顿时一片大乱,酒水倾倒,佳肴狼藉。
县令崔奉一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两个人在这里打架,分明是不给他面子,他却走过来对令狐艾耳语几句,然后两人却转去了屏风后,也不管这两个家伙。
但是县令不管他们,其他人却不能眼看两人如此殴斗,众人忙围了上去,拉扯开两人,王墨却犹自骂道:“老匹夫,你说你算什么东西,自己家的良才你都留不住,还凭什么和我斗!”
令狐微被他气得浑身哆嗦,但一时间却根本无从反驳。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两人吸过去,哪里还有人去管引发了这场殴斗的真正主角令狐艾。
此刻,崔奉和令狐艾却已经顺着屏风后的角门离开了这个宴会的厅堂,穿过游廊,院落,很快就来到了这望江楼的后院。
院内,荆展、李国等人早就等候在此,至于费辰和贺葆早已经先一步去了码头,准备起航事宜。
一见两人出来,荆展笑道:“大人,一切可顺利?”
崔奉道:“顺利的很,我只对那王墨说,是大将军吩咐他与令狐微争执,让他趁这个机会打击令狐微,王墨却是乐不得如此呢。”
说完,却有些歉意的看着令狐艾:“元止先生,这样做,京口县的令狐氏一族,将来恐怕会很难!”
令狐艾却道:“无妨,一切都有令狐远和令狐微扛着,用不了多久,我令狐艾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那时候我要接我的族人返回太原,不在这异乡受苦。”
崔奉点点头,却忽然有所感慨道:“在外千好万好,都不如家乡好啊,幸而从今日起,我就可以返回幽州,重新见到我那老母亲了。”
令狐艾拍拍他的手道:“回到幽州后,我一定和我家主公举荐崔大人,崔大人才高,我家主公会很欣赏你的。”
李国好奇道:“却不知道崔县令是如何在半日内和王敦请辞的?”
崔奉笑道:“哪里请辞了,不过是临来前直接将官印挂在了书房,只要我今夜不归,明日必然有人去查询,一见那悬梁的官印,还有我留下的书信,也就知道了。”
令狐艾闻言,笑道:“那我这算是拐带王大将军手下的良才么?”
众人会心一笑,随后也不耽搁,在荆展等人的护卫下,前往码头,乘船直接离开京口,横渡长江,直奔北地而去。
其时夜色深沉,江水浩荡,一轮明月如玉盘一般将光辉披洒在大江之上。随着江水的波浪,那月色仿佛化作了一条玉带,将江水拦为两截。
好一派月满拦江的壮美景色,而那一艘快船就趁着这月色,在江水中破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