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一直环绕到他后脑。
这样石勒的嘴巴就只能半张着,像是一匹马被带上了勒口。
石勒试图合拢牙齿,但根本不能成功,而他的手脚又被捆绑的死死的,眼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羞辱简直让石勒感觉生不如死,胸中的那股淤塞不断上涌,再次昏迷过去。
如果能一直昏迷下去,对于现在的石勒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押解的路上一路颠簸,一路冷风,期间石勒数次醒来,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兴高采烈的狂澜军士兵,四周的狂澜军一看他醒来,虽然碍于军纪不敢打骂,但言语上的讥讽却是不断,什么狂妄老贼,什么鞑虏蠢猪,如此种种,石勒眼冒怒火,再次昏死过去。
其实,这也怨不得这些士兵语言刻薄,相比石勒他们这些年对汉人和其他普通胡人所做的一切,他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是被善待了。
如此反复不断,从战场一直到营地,等王烈再看见石勒时,石勒花白的胡须上已经满是血迹,一张脸更是变的青紫,再下去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王烈可不想让石勒就这般死掉,连忙召来随军的皇甫方回进行救治。
石勒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因为气火攻心,加上在战争中受到风寒,加上反复惊怒,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而石勒在襄国城时的身体就已经不好,这次纯属旧疾复发,虽然皇甫方回的医术无法根治他的疾病,但有皇甫家的医术,有葛洪炼制的药丸,暂时稳定他的并且,保住他一命还是无虞。
当然石勒肯定是拒绝接受治疗的,所谓的吃药完全是灌药一般。
就算是吃药时,石勒嘴上所勒住的布条也不敢取下,免得他趁机自残。
同时,王烈并严令孙安亲自带人看管,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石勒,也不许虐待伤害他。
王烈不是不想是石勒死,他要做的是让石勒死得大张旗鼓,他借这个机会传告天下。让全天下欺压过汉人的鞑虏全知道,汉人一定会找他们算账,而今日石勒遭遇的一切,就是他们未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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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夜色里。一叶轻舟慢慢靠近了大晋徐州江都县码头,舟上令狐艾回望长江之中,此刻那战火燃烧的光犹在,令狐艾狠狠锤击了一下船体,怒道:“荆校尉出事了!”
说完,就要命令手下将小舟划回去,要去搭救荆展等人。
王任和阿乌却把让死死拦住,崔奉也道:“令狐大人,您的这些手下虽然英勇,但都不习水性。上前去岂不是白白送死。这样不就辜负了荆展校尉的牺牲么?”
令狐艾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明白崔奉说的是实话,却是泪流满面道:“若不是我非要做那孝子,为报自己的私仇。也不至于害了这许多兄弟的性命。”
众人忙劝慰他,李国忽然道:“荆展校尉他们恐怕只能瞒得了对方一时,如果对方发现么不对追击上来,或者在对面还有埋伏,就糟糕了。”
正说话间,后边的江面上果然一阵喧哗声传来,接着有人声遥遥道:“跑了贼首,我拿尔等问罪,给我追!”
崔奉闻言,狠狠瞪了李国一眼道:“你个乌鸦嘴!”
众人不敢耽搁。几个狂澜禁卫的斥候就要划着小舟向码头而去。
令狐艾却忽然眉头一皱,一摆手示意小舟停止。
此刻,他们距离码头不过还有两百余步,已经可以清楚看见码头处堆积如山的货物,四处停放的船只,因为已经过了午夜,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气死风灯高悬在旗杆上,充作指引方向的灯塔。
李国有些焦急道:“令狐兄,不能再耽搁了,敌人若追上来,我们就全完了。”
令狐艾却竖起手指,对他道:“不要说话!”
众人都有些诧异,不知道令狐艾发现了什么,抬眼看去,四周却依旧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伏兵杀出。
这里依旧是江左控制的范围,而令狐艾现在都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要追杀他们,现在他们甚至都不敢再坚信司马睿和王敦没有参与此事,毕竟这沿岸水军名义上都归司马睿和王敦管辖。
最让他担心的是,江面上这般动静,两岸寻防的江左水军应该早就瞧见才是,可却一直没有一船一卒出面,恐怕这两岸水军也早被收买。
想到这些,令狐艾转首对崔奉道:“崔县令,我记得你说过就算是半夜,码头附近的军营也会派出寻防舰船,是不是?”
崔奉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今夜却不知道都去了哪里?而且江中刚刚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却没人来……你的意思是他们和那些海匪有勾结?”
令狐艾冷笑道:“勾结不勾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不是我们这边的,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装聋作哑!”
众人闻言,都变得有些紧张,这些日子始终要躲避敌人,就算是铁铸的神经也有些承受不住。
李国更是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上岸等待你们的接应人马么?”
崔奉立刻开口阻止道:“令狐大人,若现在码头的水军都未出动,恐怕对面事情一定有变,就等待我们上岸好一举擒拿加害,所以我们绝对不能上岸啊。”
令狐艾也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崔县令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投罗网,往回划!”
李国一听,忙道:“不可,怎么能再入虎口!”
令狐艾无奈道:“我的意思是顺江西去,否则一路向北,敌人肯定要沿路追击,到时候我们重重围堵下,我们很难平安抵达幽州。而顺水西去,一则敌人想不到我们敢返回他们控制的中心区域,二则这里西去数十里应该是长江与淮水的交汇,我们可顺怀水往西北去,再想办法登陆,躲避敌人的追击。”
众人听了,都齐声称好,于是除了身体有伤的王任,其余人包括令狐艾都奋力划桨,逆流西去。
众人齐心,小舟快似离弦之箭,不出一刻已经划出三四里,远离了码头的范围。
这时候,只见码头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偶尔还有人们濒死发出的惨叫。
众人皆是眉头紧锁,李国惊讶道:“是哪里的人马和敌人撕杀上了?”
却见令狐艾已经是满脸怒火,李国也不是笨蛋,瞬间想到,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负责接应你们的人马,经遭遇到了敌人的袭击。”
令狐艾点点头,刚刚选择离开码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点,如果他是敌人的首领,胃口够大的话,就不单单只吃掉自己这些人马,肯定也要趁机吃掉来接应的狂澜军斥候。
但当时他们如果不上岸,就根本无法与那些斥候取得联系;而且若在江中发射信号,那么将直接暴露目标,他们一样也逃不掉。
所以,无论怎样,那些来接应的斥候走已经被敌人监控住,他们的命运也一就那个注定。
令狐艾能选择的就是沉默。
耳听得这些声音,众人也都明白,自己的袍泽完了,不可能再活下来,心头更加沉重。
令狐艾却是一改往日的温和形象,咬牙切齿道:“这个仇一定要报,今日他们杀我一个弟兄,明日我杀他们百个千个……”
李国下意识道:“令狐兄,你也不是武功高手,怎么杀得了那么多?”
令狐艾森然道:“杀人不一定非要用刀,而且他们尝到的痛苦也一定比用刀枪还深刻!”
再抬起眼时,已经全是血腥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