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对书画还懂那么一点,瓷器古董压根不懂,附和都觉吃力更不用说提出什么自己的见解了。林老爷见了便更加怠慢起来,很是鄙视的瞟了他几眼,心道这么俊俏儒雅一个年轻人竟如此俗不可耐,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了!引华心里也很不舒服,心想你一个生意人,不安于本分,学这等附庸风雅的举止做啥?但搁不住人家有他需要的货物啊,他再怎么鄙视还得微笑着努力着把话题往正事上牵引,林老爷完全没了兴致没多会便推说有事送客了,引华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但此刻无意看到翠羽如此,他不禁动心悄悄睨了她一眼,如果她肯帮这个忙倒真是他的运气了!
他还没问,翠羽已经很慷慨的笑道:“学这个其实很容易的,多看看就会了!不如我指点指点你,如何?”引华怔怔想着心事,没注意到她说什么,翠羽见他跟自己说着话居然就能神游天外不禁又来气,她就这么没有魅力?说着说着存在感就降为零了?翠羽俏目一瞪,忍不住推了推他:“喂,好不好啊?”
“啊?”引华一呆,茫然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翠羽气呼呼扭头欲走,引华知道她脾气不好惹的,心里存了事要求她焉能不急,下意识一把拉住她手臂,翠羽身子一滞,扭过头睁大着眼瞪着他。引华猛然反应过来,火烧火燎似的忙缩回手,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他讷讷欲道歉,心里一急嘴里一赶道歉的话硬生生被忽略了过去,忙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所以小羽,你别生气!”翠羽脸色缓了缓,笑道:“我不是记仇的人,我既然是你家丫环,替主子分忧乃分内之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
引华一愣,顿感哭笑不得,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不是这回事!“此事说来话长,你坐下听我慢慢说……”翠羽听完他诉苦说难便明白了,笑道:“你是想让我跟你再去一趟那什么林老板家里对吧?”“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引华开口有些踌躇惴惴,毕竟翠羽是个小姑娘家,而且绝非一般人家的小姑娘,让她去做这种不合大家闺秀身份的事还真是难为她了。
“谁说为难!一点儿也不为难!”翠羽两眼放光,兴致勃勃:“我很乐意,非常乐意,咱们明天就去吧!”“……………”引华瞳孔讶然睁大,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这事很顺利便解决了。翠羽对瓷器的鉴赏点评令林老板叹为观止,深感佩服,还让她帮着鉴别了好几件自个拿不定主意的东西,翠羽娓娓道来,有理有据,林老板看她的目光都快冒星星了!有了铺垫再谈生意自是水到渠成的事,引华终是松了口气。
翠羽也很得意,内心充满着一种从没有过的喜悦和自信,洋溢萦绕在她心间,有点火烧火燎的难以抑制。她出身高贵阿谀奉承巴结之语从小不绝于耳,她自是好的,旁人夸她,赞她,那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对她来说,这些话跟寻常的问候没什么两样。可是今天,听着林老板对她赞不绝口,还有引华佩服的目光,这种感觉却那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同,就好像原本阴沉的天气突然为明亮的阳光所打破,整个世界都明媚起来了!
“以后你出门都带着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的忙的!”翠羽喜滋滋望着引华,水汪汪的杏核眼一眨一眨,目光流转清澈如泉,透着无限的渴望。
引华心头一热,竟有些不忍拒绝,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太好了!”翠羽拍着手抵着下巴仰头笑得如绽放的玫瑰,她扭头望着引华浅浅含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引华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从此,翠羽便一直住在漳州种植园跟着引华到处跑,入园区查看作物生长状况、查看各作坊建设进度以及各种应酬等,翠羽劲头很足,乐颠颠乐不思蜀。当然,她只是觉得“有意思”“好玩”可别指望她认认真真投入“工作”!从前她也在外游玩,但只是游山玩水、品尝美食,没正经干过什么事,这回纯粹是新鲜罢了!引华居然没嫌她碍事由着她随心玩乐,有时还得替她操心,照顾她。他从未提醒过她“丫环”的身份。而且尽管她张口闭口说自己是丫环,言行举止可没有一丁点向丫环靠拢的,每次两人出去,也从未有人当她是他的下人,都把两人同等看待。
他其实跟她一样,从来只是受着旁人的照顾,但他跟她又不一样他渴望照顾别人,只是从来没有机会,翠羽的天真不谙世事恰恰给了他一午机会,下意识的不知不觉间,他竟有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五月中旬引华带着翠羽回了白石镇一趟,春蚕丝已经下来,虽然有常玄清在,一切运转都正常,但这等重要的时刻,他还是得回去瞧一瞧。这一批蚕丝卖得很顺利,货款基本收齐。但据常玄清说,从秋蚕丝起,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原因是县太爷已经下了令,说什么为了方便各养蚕户出售蚕丝,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官府有责任为民解忧,替养蚕户找寻买家,原先各蚕户跟商家签订的购销合同一律想法子解除,从今年秋蚕丝起,蚕丝买卖由官府统一操作。
引华听了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和常玄清都很清楚,骆之兴此举针对的是他们骆家,他是要扼住他们的咽喉,操纵他们的生死。官府统一管理?说得好听!定价是高是低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常伯伯打算怎么应对此事?”引华开口相问。
常玄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办法,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他有心为难?他这回占尽了表面上的理,贾大人那里也不便怎么样。
少爷,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最坏的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总之,熬过这三年再说了!”
引华苦笑,道:“他便是无理,我也不能再为难贾兄了!”断水渠这种威胁的话只能用一次,若是再用,那便是贾图出尔反尔,会很严重影响他的官威和人格信誉,在上封眼中,说不准还认为贾图是故意刁难,如此势必会影响贾图的仕途。引华虽已不屑做官,但他不能不顾贾图。也许骆之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堂而皇之无所顾忌下了这道令。
“其他的养蚕户和收购蚕丝的商户什么反应?”引华冷不防问。
常玄清心领神会,道:“那还能没有意见的!这道令下了之后我便差人打听,无论是养蚕户还是购丝商都很是愤慨,聚了三次商议,要推选代表上衙门找县令说理。”“那,你可去了?”引华突然有些紧张,商户们会有这种反应一点儿不奇怪,他更关心的是骆家有没有参与进去。如果骆家有人去了,不管做没做什么、说没说什么,骆之兴势必借机兴风作浪,扣上什么“刁民”、什么“聚众闹事、,、什么“公然对抗朝廷”等等之类的大帽子,将骆家提高到出头鸟的位置加以刁难!
“没有!”常玄清摇了摇头,道:“县令针对的就是咱们,我岂肯自投罗网让他拿错?那些天我装病在床,各层说得上话的掌柜都派了事出去,你又不在这儿,咱们这儿没人参加,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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