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看看,若是真的,看夫人有什么话说......”不及说完,她已急匆匆往外走了。
齐悦瓷估摸着邵槿顶多在气头上发作碧冉,眼看下雨了必定会叫碧冉先进屋的,也就不去理会,自己叫来芳树换下湿衣裳。
这边干净衣服才上身,那头浅碧被淋得裙摆、绣鞋湿漉漉地冲进来了。
“夫人......碧冉还跪在那呢,我在门口亲眼瞧见的。”总算是恶人有恶报啊,爷,对不起,之前不该偷偷咒骂你,看在这个份上,我们原谅你对夫人的冷落啦。
齐悦瓷正吃茶呢,闻言不禁朝窗外扫了一眼,雨势甚急。
她正色问道:“当真?”
浅碧一面拿帕子擦脸上、头发上的雨水,一道:“这还有假?院子里汪满水,她跪在那,又没遮挡的,全身都透了,连我看着都觉得可怜,想不到爷的心这么狠……”
她絮絮叨叨不停。
齐悦瓷颇为踌躇。
碧冉总归是她的人,即便成为邵槿的通房了,她依旧有权利过问她的事。再者,她只是个小丫头还罢了,当了国公爷的通房,却众目睽睽之下跪在院子里淋雨,无论谁听了,都会认为邵槿刻薄寡恩,或者觉得她这个正室故意为之。
不知邵槿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碧冉是聪明人,没理由招惹得邵槿发如此大怒......
她要不要去劝劝呢?
她的夫君和他的通房置气,她这个正妻去劝......是不是有点贤惠过头了?
思来想去,齐悦瓷终是不放心,决定前去看看具体情形再论。芳树服侍她套上木屐,浅碧打一把六十四骨油纸大伞,几个丫鬟前后左右簇拥着她缓缓步入雨帘。
从听荷居到外书房,得走半顿饭功夫。到院门外的时候,她的衣衫湿了不少。
透过重重雨雾望进去,咋见碧冉摇摇晃晃跪在院子里,整个人湿得彷佛水里捞出来一般。
齐悦瓷骇然,急忙进院,示意绿枝前去扶她起来。
碧冉跪糊涂了,摇头不肯,绿枝重重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凑近她道:“夫人来救你了,还不赶紧起来……”她其实也不喜欢碧冉,不过看到她这副模样,少不得有些可怜她。
碧冉扶着她胳膊,颤巍巍站起来。
双腿因跪得麻木了,根本走不了路,哭着叫道:“夫人......”她真心感激齐悦瓷的到来,不然她估计纵使她晕死在这,国公爷也是撒手不管。
一个这么娇弱美貌的丫鬟,齐悦瓷不明白邵槿从哪来的狠心。
她轻轻叹道:“你先下去歇歇,换身干净衣裳,再叫厨房熬点姜汤喝,暖暖身子……这里有我呢。”
碧冉又哭。
绿枝赶紧搀扶她下去。
齐悦瓷才沿着抄手游廊行到书房门前,就见流觞从对面耳房里钻出来,眉开眼笑道:“夫人,你总算来了,快劝劝爷吧。你再不来,接下来该轮着我们去跪院子了。”
“出了什么事儿?”齐悦瓷不解。
流觞眼皮一翻,表示无语。
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你这位祖宗闹的,爷最近火气大得吓人,略有一点差错能把人整死。碧冉也没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将爷素日写坏了不要的字悄悄藏起来,今儿恰巧撞见爷发现,几乎没跪死过去。
他不答,反手一把推开门,恳求齐悦瓷进去。
来都来了,齐悦瓷顾不了那么多,先进屋,找了一圈,才发现邵槿穿一袭青衫半卧在西间的竹塌上看书。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面容。
她放重脚步近前,邵槿不知是她,厉声喝道:“滚出去。”
呃?齐悦瓷立在原地,走不是留不是。
半晌,邵槿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不由抬头怒道:“没听到叫你滚……”他的后半截话被眼前那个俏生生如芙蓉初绽的女子堵在了嗓子眼里,身子几乎没摔到地上去。
外面下雨,屋里未曾点灯,光线很暗。
但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她发丝上沾着几滴晶莹的雨水,面颊白里透红,双眉如笼烟雾,粉嫩的樱唇微微张开。天青色的百褶裙,即便被雨水打湿,依然如画里梦里……
他的姿势使他比她低,高高仰望她,她似天边踏云而来的仙子,突然落在他眼前。
有多久,他没能这样仔仔细细地看她了,他以为快将她的容颜忘却……再相逢,原来一切已在心底最深处,被暮春之雨一激,思念刹那泛滥成灾。
陷在他深邃的目光中,齐悦瓷感觉自己如溺水之人,不能自拔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