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放软了声音道:“娘,以后可不可以对霜儿好一些?”
龙香叶没料到萧士及居然敢给杜恒霜求情,啪地一声将银匙扔了,沉下脸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了?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把她供起来不成?”
萧士及忙站起来,低着头道:“娘息怒,我只是想着,就算不看在儿子份上,哪怕看在未出阁的妹妹份上,娘也应该对霜儿好一些。”
“关我家嫣然什么事?”龙香叶描得细细的柳叶眉挑得更高。
萧士及陪笑道:“娘,您有所不知,儿子昨夜出去办差,听人说了咱们里坊曹家的事儿,很有些感慨。”
“曹家?就是那个开绸缎铺子的曹家?”龙香叶拧了眉头,“他们家怎么啦?”
“曹家的老夫人是个喜怒无常的,将曹家的两个媳妇天天不是打,就是骂,名声很不好听。如今曹家嫡出的小娘子年满十五,还没有寻到婆家,娘可知道为何?”
龙香叶撇了撇嘴,心道曹家那个农村出来的臭婆子,怎么能跟自己相提并论?那个婆子就知道一味蛮干,打得媳妇鬼哭狼嚎,自己可是个中好手,外面看不出一点不妥,内里却是吃尽了亏。
再说,对于霜儿那个媳妇,她不是不满,只是她跟方妩娘生了这么多年的气,不在杜恒霜身上找回场子,她这股气不顺。哪家的媳妇不是任由婆婆揉搓?——不肯被婆婆揉搓的媳妇,名声才是臭大街了……
“他们家本来就上不得台面,你管他们家小娘子能不能嫁出去?”龙香叶瞪了萧士及一眼,责怪他牛头不对马嘴地瞎扯。
萧士及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道:“就因为她娘的名声太差,大家都说有这样的娘,这小娘子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不想跟他家结亲。没奈何,他们家已经打算把这小娘子聘到外地去了。”
“你什么意思?”龙香叶终于听明白了萧士及的言外之意,板了脸道:“你是说我昨儿打了你媳妇,我的名声就不好听了?你妹妹就会嫁不出去?——这是什么瞎话!你妹妹跟着我,德容言功无一不精,又柔顺,又听话,你怎能把你妹妹,跟曹家那个不守规矩的小娘子相提并论?”
说完龙香叶又哭了起来,拿着绢子捂在嘴上,呜呜咽咽地道:“我真是不知道冲撞了哪一路神仙,娶进来这样一个毒妇!我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我要去祠堂哭老爷去!——不仅害死我们萧家的子嗣,带累我的名声,还碍着你妹妹寻不到好人家。这样的搅家精,我实在要不起!今儿既然说到这里,老大,我实在忍不了,你休了她吧!”
萧士及额头青筋直冒,还是直挺挺跪了下去,对龙香叶道:“娘,我在佛前发过誓,这辈子只认霜儿一个人。除非我死,是不会跟她分开的。——要休妻,更是万万不行的。”
“你!”龙香叶又气又急,使劲拍了萧士及的肩膀两下,“你是要活活气死为娘是不是?她一句话,就让你二弟妹小产,这样的女人,你还当宝贝?!”
萧士及硬着肩膀,受了龙香叶**掌,沉声道:“娘,二弟妹小产的事,跟霜儿没有关系。如果娘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让二弟管教他犯口舌的媳妇,二弟才打了二弟妹一巴掌。如今既然铸下大错,是我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娘就开祠堂把我除名吧。”居然宁愿被萧家除族,也不肯放弃杜恒霜。
龙香叶愣愣地瞪着萧士及半晌,才冷笑道:“我倒是不知,原来我的儿子居然是个情种!”
萧士及跪在龙香叶面前,不卑不亢地道:“霜儿对儿子贫贱不弃,是为有义;矢志不移,是为有情。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我要休了她,我就是猪狗不如!——别说不配做萧家人,就连男人都不配做!”
龙香叶本来也估摸着萧士及是不肯休妻的。本来就刚刚新婚,正在热头上,怎么可能因这点小事就休妻,她也不过是试探一下,敲个边鼓而已。
如果萧士及答应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他不答应,她也有后手等着。
见萧士及这般反应,龙香叶就换了一幅脸色,一脸痛惜地拍了拍萧士及的脸,道:“唉,我也知道,霜儿是我从小看大的,她也就是性子急躁些,要说她心眼有多坏,那倒也不见得。我只不过是怕你吃亏,才试一试你。——起来吧,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能不为你着想呢?”
萧士及顺势站了起来,依然在龙香叶面前的锦杌上坐下。
龙香叶见火候到了,就亮出底牌,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二弟的头生子,确实是因为你们大房的关系没了的,我心疼你,也心疼你弟弟,还有那个没有出世就没了的孩子。要不你们各退一步,你既然把你弟弟的嫡长子弄没了,就补偿他们一下,你看可好?”说完紧紧地盯着萧士及,看他如何作答。
萧士及垂着眸,两手撑在膝盖上,坐在那里,渊停岳峙,足足比龙香叶高大半个身子,“娘想怎样补偿?”
龙香叶脸上绽出笑容,两手一拍,道:“这样吧,你把咱们萧家一半的家财给你二弟,我就不再追究了,你媳妇我也会当亲生女儿一样好好待她,你看如何?”故意把“萧家”两个字咬的重重的,显示她说的是萧家的共同财产,不是贪图大儿子自己挣来的家产。
萧士及抬起眼睛,看了龙香叶一眼,居然笑着问道:“娘真的要将萧家共同的财产分给二弟?”
龙香叶以为萧士及答应了,十分得意,点头道:“当然,我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人。”说着,就想命人去把萧泰及叫过来。
萧士及抬手阻止,慢悠悠地道:“娘,您应该知道,爹留下的家产,早就没有了吧?”
“不会吧?你现在的那些铺子,不都是你爹留下来的吗?”龙香叶故作不知,企图和稀泥。反正萧士及和杜恒霜这一次理亏,不好好利用这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有那店儿了。
萧士及轻笑,“娘健忘了。当年爹留下的财产都被娘败光了,在遇到毅郡王之前,我们家过日子的银钱,都是霜儿他们家给的。”说着萧士及站了起来,负着手悠悠地道:“实话跟娘说,我们萧家共有的财产,只有一沓借据。我后来自己挣了银子,曾经要还给杜家,方婶婶执意不收。如今娘既然主动提起,要二弟分一半,我倒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我是大哥,吃点亏,让他还三成的债务就可以了,不用还一半。剩下的七成,我一个人还。”
龙香叶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崩响,拿手指着萧士及,恨得两眼突了出来,一时口不择言,将不该说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跟我打马虎眼儿。你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我警告你,你要再忤逆我,我就去衙门告你不孝!你不孝的名声传出去,毅郡王不会再信任你,你前途尽毁,做不成官!——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要贸足了劲儿要往上爬的人,怎会不在意名声?!”
萧士及也冷了脸,往四围看了看,见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哼了一声,重重地道:“娘,您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外头,究竟是做什么的?”
“呃?”龙香叶呆了一呆,不明白萧士及为什么要这么问,愣愣地道:“你不是王府的属官吗?六品骁骑尉?”
萧士及大笑一声,然后收了笑容,举了双手森然道:“我在道上有个绰号,人称‘萧阎王’。——娘,您要数一数,八年来,我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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