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眼前晦暗的国情前景,皇太极生出一种无力感。如果照这样发展,不出两年,自己的管辖之地将千里无人烟,路有饿死骨,那这仗还怎么打?那这宏图伟业还如何能实现?
为了稳定局势,皇太极不得不提前施行了整编汉族八旗的计划。
实际皇太极也知道,这个计划就是在饮鸩止渴,现在辽东的汉民,还没完全被自己怀柔征服,和自己离心离德,原本对大明的失望而对自己衷心拥护的汉民,还是因为自己的京畿之战的惨败,以及吕汉强凶悍的攻势,再次让汉人变得朝秦暮楚起来。得到了武装的汉民,面对饥饿和恐慌,现在已经变得不安分起来,而******,让自己手中的物资奇缺,这样为了保住满洲八旗的稳定,就不得不削减汉民八旗的供给,结果就在前天,就有一个汉民的牛录哗变,虽然被自己紧急派出的正黄旗精锐迅速扑灭,但它造成的恶劣影响却被无限的放大,最让人担心的流言是说,满洲八旗将对汉民动手,以节省粮食,这样一来,那些饥饿的流民和不明真相的汉族八旗士兵,也趁势揭竿而起,或啸聚山林或打家劫舍,现在整个辽东地区已经乱的快成了一锅粥。
经过一个严酷的冬天,皇太极所存的粮草更加稀少,他需要从大明的南方经过朝鲜,向辽东地区输送粮食。
因此上,现在皇太极的心态是纠结的,既盼着南风过来开海,又怕南风过来开海。
“先生,春天就要来了,渤海即将开海,我们该怎么办?”皇太极现在已经越来越倚重这些汉人臣子,他们的智慧和手段毕竟比自己那些老兄弟们要强的多,度过这个难关,还必须要依靠这些汉人臣子的计谋与智慧,也不得不依靠他们。
范文程苦笑着上前一步,迎着越来越强劲的南风沉思了一下,然后建议道“将汉族八旗中的四个,调到朝鲜去住扎,换回我们满洲八旗的精锐,这样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让我们增强面对吕汉强的实力,同时调汉八旗去朝鲜,等于是调虎离山,那些汉人青壮没有了当地百姓的支撑,在异国他乡想造反也就没有了动力,大金的局势也能够得到恢复。”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皇太极轻轻地点点头,“将驻扎朝鲜的满洲八旗精锐调回来,却不能用于吕汉强的对峙上。”现在驻扎在朝鲜的满洲八旗精锐,是从各个八旗里抽调出来的,由贝勒硕托和自己的女婿李永芳统领,之所以这样安排,还不是大家都舍不得朝鲜这块肥肉?因此按照吕汉强嘴上常说的那种利益均沾,才有了如此一只怪模怪样的安排。但皇太极采纳了范文程前面的计策,却补充了自己后面的想法。
范文程就疑惑道问到:“那皇上的意思是什么呢?”
手扶着窗台,望向南面的黑沉沉的大海,皇太极沉声说道:“吕汉强用兵从来不循规蹈矩,他有了水师在手,可能会攻占朝鲜截断我们粮道,但也有可能在我们的心腹之地登陆,继续施行他原先的饥饿计划,破坏我们春耕生产,让我们今年的粮食再次大面积歉收,薛仁贵征高丽的故事就在那里摆着,这不得不防啊。”
范文程只能默默无语,吕汉强学着薛仁贵的把戏,给自己来了一个饥荒计划,这是一个毒计,也是无法破解的毒计,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阴谋好办,阳谋无解啊。
刚刚一想到阳谋,范文程不由得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了皇太极,这时候,皇太极似乎也心有所感,猛地转身,死死道盯住了忍不住张大嘴巴面色惨白的范文程。两个人突然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同声惊讶的说道:“牛庄。”
牛庄是大金朝的钱袋子,命根子,而这个钱袋子命根子却正在漫长的海岸线边,正在盘山大军之后。盘山大军对面,却是吕汉强新近调来的两个纵队,接近4万精兵强将,而一旦吕汉强挥师攻击牛庄,自己该怎么办?就近抽调盘山镶蓝旗回援,那么盘山就绝对保不住了,如果不抽掉盘山的兵力回援,那牛庄绝对难以防守,这又是一个阳谋,一个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的阳谋,让你无解。
范文程的声音都已经颤抖起来,满脸焦急地对皇太极道:“万岁,赶紧派人赶奔朝鲜传旨意,让驻扎朝鲜的八旗子弟赶快回援牛庄。”
皇太极站在窗前,感受到后背那越来越猛烈的南风吹拂,似乎这南风就要将他一举击倒,他努力的站稳脚跟,顽强地与刚烈的南风相抗,不让自己倒下。
沉思了一下,坚定道:“来不及了,吕汉强绝对不会给朕调兵遣将的时间。”
“那该怎么办?牛庄千万不能失去,一旦牛庄失去我们将彻底的崩溃了。”一向遇事不慌温文尔雅的范文程,这时候彻底的失去了主张。
皇太极咬咬牙:“来人,传朕道旨意,立刻八百里加急给牛庄守备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死守牛庄,等待我的援军,一定要让他像钉子一样死死地订在牛庄。传旨正黄旗全军整顿,准备紧急奔赴牛庄。”
“万岁不可万岁不可。”这时候范文程的心紧紧的揪住,大声的劝阻着皇太极的决定。
现在正黄旗是唯一守备盛京的军队,它起到了震慑其他有不臣之心行为人的作用,而一旦正黄旗被调走,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可能立即发难,那么皇太极的皇位顷刻之间就有颠覆的可能,皇太极倒了,自己也将一无所有,未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时候,皇太极面色阴冷牙缝里咬出来几个字:“宁与敌国不予家贼。”这与后世的那个老妖婆说的是多么的相似。如果吕汉强在这时候听到这句话,他会深深地领悟什么叫蛤蟆没毛——随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