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法师还未说话,其中一座法台上,一个生的皮肤黝黑,大眼高鼻,眉心有红色火炎彩绘,身披半身金色彩纱的天竺僧人,用古怪的汉语说道:“玄奘法师!当年你初入西方,为求见戒贤大师,曾经奉上此三件宝物为礼品,贿赂当时的看门沙弥。如今时过境迁,吾等特意不远万里,将这三件宝物,送回到你东土大唐。以全我佛慈悲之心,不知法师可愿收下?”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哗然。
玄奘法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去西方学法,带回来了大量的西方经典。
对于整个佛门而言,宛如圣人一般的存在,几乎可以媲美当初来中土传佛法的达摩祖师。
何况达摩祖师还是个天竺人,并非华夏苗裔。哪里比得上玄奘法师,根红苗正?
但是此时,这天竺僧人所指,乃是说玄奘法师德行有亏。
为了求取真经,用了一些卑劣手段。
甚至将净土寺代代相传的三件佛宝都送了出去。
更何况,玄奘法师回长安时,还身穿了锦斓袈裟。
如果此时放在桌上的这一件是真的,那当初玄奘法师所穿的便是假的。
这样一来更有欺世盗名的嫌疑。
玄奘法师才到场,按道理正式的辩论还未开始,这些天竺僧人便已经发难,并且直奔主题,好像一开始就丢出了王炸,甩出了底牌一般。
看着桌上的三件佛宝,玄奘法师的神情渐渐的淡然下来,看向它们的眼神,再也没有任何的格外不同。
与看一块石头,一朵花,一片树叶,没有丝毫的区别。
“你们认为用这三件死物,换取真经是不值得。但是在贫僧看来,所谓佛宝是假,唯有聚集着我佛智慧的真经,才是无价。既为出家人,当诸像皆空,同样是穿衣,一件锦斓袈裟与一件破布袈裟,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吃饭,紫金钵盂与破瓷碗又有什么不同?同样是行路,九锡禅杖和枯木树枝,又有什么不一样?”
“法在净土在,心安乐处便为身安乐处。净土在心,在法,而不在器物。”玄奘法师安静的说道。
他的应对可谓精彩。
众多原本颇有信念崩溃之感的中土和尚,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而远处的一众道人,则是用‘你真能忽悠’的眼神看着玄奘法师,心中暗道学到了,记笔记。
天竺僧人以为用玄奘法师曾经的黑历史来攻击他,就能让他惊慌失措,就能将玄奘法师打下神坛。
没想到玄奘法师反而讽刺他们,只是执着于外物,却空守着宝山不自知,被人用外物、死物换走了真正的宝山,却还在沾沾自喜。
“不愧为曾与五千大德论法,却不落下风的玄奘法师,吾等受教了!”坐在中间,皮肤稍微白皙一些,额头点着一点金光,身披金红两色纱衣的天竺僧人双手合十说道。
这看似是在奉承玄奘法师,其实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适当的吹捧对手,提高对手,其实对自己并无坏处。
如果赢了,那正好说明,能打败如此厉害的对手,当真是厉害的没边,实至名归。即便是败了,那也是虽败犹荣,情有可原。
反而是那些拼命贬低、践踏对手的家伙,才是真蠢。
胜之不武,败之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