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童延到岛上半个月后, 第一次复诊的日子到了。
提前两天, 他对聂铮说:“后天去医院,你就别陪着我了, 我又没缺胳膊断腿,可以自己去。再说还可以请卢伯陪我。”当然,有“和聂铮一体”这个光环在,他出门,跟着在身边的还不止卢伯。
童延说话时,两人躺在床上, 云消雨毕,欢情犹浓。
聂铮抚在他肩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不容分说道:“一起去。”
童延胳膊懒懒搭在男人的胸膛, 低笑一声, “你这是打算让我在这儿住多久呢?你要真是把我当客,我熟悉这岛上的前后几步路就够了,反正,离了岛,去哪都有你这个主人陪着。”
这话重了, 可也不是没道理。聂铮在这边至少还得待好几年,就算以后把赵家交给了赵祁峰, 他在这边的房产也不止一所,每次童延过来,他都把童延当客人?
不是客,要当主人。聂铮对童延这个觉醒的认知很满意, 略作思忖,“行,但你得听我的安排。”没错,主人就得熟悉自己自由出入。
而且,细水长流,总是时时刻刻地腻着,好像也不是细水长流的姿态。
童延一听,高兴了,“放心,我看好自己,保证不被野花勾走。”
转眼,到了复诊这天。可能是难得出去,童延有些兴奋。一来,自己不想太早回来,其次则是,他在中午之后回来,今儿可以给聂铮省几步路,于是,在码头分别时,他对聂铮说:“中午,我们到信园吃饭,成吗?”
聂铮哪能看不出他在岛上憋得慌,立刻应了,“没问题。”
如此告别,各走一边。这天,童延的检查很顺利。
医院是聂铮给他安排的,医生和护士大都是华人,因此,大夫说话只是带了些闽粤腔调,他都能听懂。
他的各项身体指标比上次检查时好了许多。其实童延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毕竟,他这段时间休息得不错,头疼也没以前发作得那样密集。
重新取药,从医院出来,时间刚过十点半。
车子跑在去信园的路上,童延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卢伯,问:“信园这个‘信’,意思取仁义礼智信的信?”
卢伯点头,像头几次一样跟他侃侃而谈,“其实,我们平时都叫路名和门牌,因为‘信园’不止一所。赵家历任主事当家后,住处的名都会改成‘信园’,而且还得把‘信’字挂在宅子里的显眼处,以此警示自身,‘信’是商人立足之本。”
童延:“嗯。”这些传统的东西,如今放在国内,平时都没人总挂在嘴上说了。
果然,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他突然刚认识聂铮那会儿,他归还钱包后,聂铮还他一身干净衣裤时附上的那张卡片,上面有聂铮端正有力的亲笔手书:微末之礼,聊表谢意。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卢伯又说:“也不知这是哪位先祖定的规矩,但赵家的后人世代不忘祖宗的教训,才能百年不倒。”
童延觉得,与其说赵家后人不忘祖宗教训,倒不如说,忘了教训的就不算赵家后人,赵老爷子还有一个儿子在,却把聂铮这个外孙推出来管事,即使卢老没明说,思前想后,童延也能悟出个大概:那位可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而赵老爷子连儿子都能舍,却单单看重聂铮,这说明什么?他家聂先生足够优秀啊。
童延嘴角扬了起来,这一笑,笑得与有荣焉。
不过,他也不能懈怠就是了。赶上聂铮挺难,可至少,他也不能跟自己男人差太远。
车驶进一条林荫道,不一会儿,从另两辆轿车旁边超过去,童延见那两辆车样子也气派,不免多瞟了一眼。
卢伯又说:“你前些天不是问到过晏家,那就是晏老先生的车。他们家的宅子在前面不远处。”
童延一怔,又回头留下个眼神。这一片似乎是华人富豪的聚居地,于是他没多想,很快,把心思收回到刚才的话题。
十一点,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了信园。
卢伯一直把他送到园子里,说:“我去跟刘叔说几句话。”
跟卢伯打理岛上的事一样,刘叔负责安排园中的琐碎杂事。同样都是跟在聂铮身边的人,有私交也在情理当中,童延痛快地说:“行。”自己先进了客厅。
在童延身后,卢伯踏过池上石桥往外头去。
老人家见了老刘,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外边似乎有吵闹声。
接着,门口的人匆匆迎着他们来。很有保留地说:“是晏老先生和晏小姐来了,说是要见聂先生,我说不在,他也不肯走,现在,保镖在应付他们。”
两位对视一眼,对晏老先生的来意都明白了□□分,这位平日见不着聂铮,今天应该是追着聂铮的车来的。为什么来这一趟?只怕是聂铮旁边那个位置太诱人。
两位都跟了聂铮许多年,虽然只是打理家事,但赵家这种巨贾大族的家事又跟平常人家不同,眼下这点场面他不难应付却也没敢轻忽。卢伯步子没停,心里暗忖,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位晏老无约而来不说,就这拍门闯堂的粗野架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卢伯踏着碎石子路一直朝外去,走出穿堂,正好碰上晏老先生气哼哼地冲进大门,身后还跟着晏小姐和赵家的一位叔公。
老刘忙上前劝阻,“晏老,聂先生不在。”
晏老带着自己的人想要硬闯,偏又被保镖拦着进不了穿堂,咆哮声几乎掀掉三层瓦。
“那我家孙女就在这等他回来,等他想通为止,左右已经等了他这么些年,如今我们向他讨个说法。”
晏小姐怨道:“爷爷……”
果然,晏老爷子这是架着赵家叔公一块儿施压往聂铮身边塞人。这就有些无耻了,卢伯想,他看着聂铮长大,自然知道聂铮不近女色,根本不可能对晏小姐有过什么说法,更别提还有里头那位在。
眼下,不让这几位吵到童延才是最要紧的事,卢伯也上前,看一眼在旁绷着脸的赵家叔公,昂首直言:“聂先生跟晏小姐有什么渊源,等问过他才知道。他现在不在,请您跟他的秘书联系。”
晏老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继而破口大骂:“他岂止言而无信,他还不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先生为他都气病了,他呢?”只差没跳脚。
也没等这脚跳起来,穿堂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哦?谁等我家聂先生,等了多少年?”
短短一句话,男声字字清越,偏那个慵懒靡软的调调就像是一把软毛刷子撩在心坎上。
是童延,童延到底被惊扰到了,卢伯心里一个咯噔。
几人齐刷刷转身朝对着园子的门口望去,颀长俊美的青年已经立在那,雪白的衣衫被身后大片竹林如洗的深绿衬着,活生生凝成了一幅精心雕琢的电影画面。
而童延眯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堂前几人身上挨个梭,最后落到晏老身上,唇角瞬时晕出一丝嘲讽的笑,语气十分不善地说:“聂先生亏欠了谁什么,需要给谁说法?”
说着,童延眼神落在晏小姐身上,三年没见,晏千仪姣好的面容依然没多少变化,看来,就连跟聂铮“谈交易”的心思都没变。
晏千仪至少还直说是交易,眼前,晏家的老爷子则是直接不要脸。于是,童延用眼神逼视着老爷子,笑着问:“聂先生向谁承诺过什么,有证据没?有凭据就直接拿出来亮亮,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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