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
她手里的帕子洁白如雪,一如显嘉帝此刻的脸色。
这位践祚二十有一年的公认明君,此刻静静的躺在榻上,连呼吸都极为微弱。
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看得傅充容整个人僵立当场,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皇后终于又想起了她,总算扭头给了她一个冷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妾身……妾身这就去侍奉太后娘娘!”傅充容被这个眼神所惊,总算回了神,蓦然想到:就算显嘉帝这回当真撑不过去,可太后还在!
太后可是皇子们的嫡亲祖母,哪怕是太子登了基,尊崔妃为皇太后之前,也得先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又怎么敢对这位祖母无礼?
而自己,最早可就是投靠太后的!
就算太后年事已高,可只要在一日,终究也能护自己一日,怎么也比显嘉帝驾崩之后立刻悲剧好吧?更何况,太后心疼代国长公主,不定太子登基之后也坐不稳帝位呢?
总而言之,皇帝瞧着已经撑不过去了,太后万万不能有失!
“天啊!我真是太糊涂了!”傅充容想到这里,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窖,“太后到底上了年纪,连续两次晕倒,哪怕被送回了铭仁宫,想来也要元气大伤!接下来陛下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叫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承受得住?!”
太后承受不住,万一也跟着显嘉帝去了,崔妃母子倒是高兴了,她可就惨了!!!
傅充容这下自是无心继续看皇后照顾皇帝,也不管苏皇后已经扭回头看不到自己,福了一福道了声告退,蹑手蹑脚出了内室,见蒋贤妃已经不在外面,自也不会去找她,匆匆出了殿门,直奔铭仁宫!
她提着一颗心赶到铭仁宫时,太后堪堪醒来。
但傅充容却没能挤进去献殷勤,因为代国长公主刚好也在这时候抵达!
代国长公主接到显嘉帝病情不妙的消息后,本是先赶往宣明宫的——无奈显嘉帝这会神智不清,她去了也没用,何况苏皇后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榻前,根本不容人打扰皇帝,所以代国长公主跟傅充容一样,只在门口张望了会,也就走了。
没找成皇帝兄长,长公主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太后亲娘。
“母后!母后!”代国长公主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她几乎是一跨过内殿的门槛,就跪了下来,膝行至太后病榻前,扶着榻沿放声大哭,“您一定要救救我!您要是不管我的话,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起来说话!”太后这会虽然醒了,精神却很差,见状眉心跳了跳,合目养了会神,见代国长公主还在哭喊,方叹了口气,中气不足道,“轻点儿声……吵得哀家头疼!”
代国长公主闻言,抹了把脸,情绪激动的诉说道:“母后,皇兄已经那个样子了,这会若还不易储,一旦陆鹤霄那小东西登了基,以女儿与崔氏的恩怨,焉能有命在?!到时候整个姬家,包括已经许给魏王的南漳,也将生机渺茫!这会子您叫女儿如何冷静?!母后,南漳她还怀着身孕——那既是您的曾孙也是您的曾外孙啊!”
“闭嘴!”原本憔悴衰弱的太后,闻言蓦然暴喝出声,“皇帝只是乏了,又不是好不了!你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试试!”
代国长公主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话语中颇有显嘉帝马上就要咽气的意思——太后固然疼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不疼显嘉帝这个亲生儿子?倒也难怪听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后要发作了!
“母后,我的意思是:皇兄此番必定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可是也肯定需要好生调养一番!之前皇兄就已命太子摄政,万一接下来索性禅位给他怎么办?!”长公主赶紧找了个圆场的说辞,继而急急道,“求母后即刻召集群臣,废去陆鹤霄的太子之位,改立魏王……不,母后若是怕我将来会害陆鹤霄,立赵王也可!总之,求母后给女儿,也给女儿全家一条生路!”
说着长公主后退了一步,在脚踏上不住磕起了头——惶恐惊惧之意,流溢于言表!
太后看着,眼神却越发黯淡,半晌才苦涩道:“哀家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哀家现在只想等皇帝转危为安!”
“母后,您不管我了?!”代国长公主闻言,猛然停下了磕头的动作,凄厉的喊了一声,扑到榻上,抓着太后的袖子,涕泪交加的说道,“您真的忍心看着我、看着您的女婿、外孙、外孙女,还有曾孙兼曾外孙,去死?!”
“哀家怎么可能舍得?”好在太后低叹一声,到底摇了头,似提醒似解释道,“只是太子乃皇帝所立,要废,也得皇帝废!”
代国长公主听了前一句之后,狂喜的表情蓦然僵住:“皇兄若肯废太子,我这些年来又何必殚精竭虑?!何况,皇兄此番病情转变得突兀,又怎么来得及……”
说到这里她蓦然住口,似想到了怎么,不禁破涕为笑,试探道,“莫非,皇兄这回病势加重,正因为知道了太子的种种不忠不孝不义之举?!”
——若背负上气死君父的罪名,太子就算登基之后下罪己诏也无济于事!
这可是妥妥的翻不了身啊!
代国长公主长出口气:到底,亲娘还是向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