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这事,当时可是母后亲自彻查过的!连母后都跟您说崔表妹死得不冤枉,那么臣又是怎么知道,崔表妹死得其实满怀冤屈?!”
见端化帝一皱眉,梁王冷冷的笑了,“庶人邵氏,劝说臣时,为表诚意,也为表她幕后之人的能力,特将此事告诉了臣——臣闻讯后六神无主,杀了庶人邵氏灭口后,跟着去找了母后,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此事!”
“而不告诉陛下的决定,是母后做的,且反复叮嘱臣,不要露出破绽,让陛下察觉!”
“至于母后为什么这么做,陛下应该心里清楚是什么缘故!”
梁王转头望了眼未央宫的方向,眉宇之间闪过分明的愤恨,“皇后乃凤州卫嫡女,凤州卫氏祖上不让青州苏,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寂寂,无非是怕遭了先帝与陛下的忌讳——有道是不争即是争,卫家这些年来可以说把这一手用得炉火纯青!想当初肃襄二王夺储那会,卫家出过多少力?中间又何尝没有动摇过?但靠着皇后,如今还不是照样以从龙功臣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且陛下哪怕到现在,可曾对卫家生出猜忌之心?!”
“臣说远了,总之母后当时的意思是,凤州卫氏不可小觑。彼时正值肃襄二王图谋不轨,陛下所面临的局势已经十分严峻。若因崔表妹之事,与皇后生出罅隙,失去卫家扶持事小,毕竟他们一早打算坐享其成,本也没有为陛下出过大力;被肃襄二王抓住机会挑唆离间,造谣诬蔑,动摇其他人的军心事大——横竖崔表妹已死,不如暂且装作若无其事,待尘埃落定之后,再为崔表妹讨个公道!”
“母后知道皇后城府深沉,陛下对身边人又一向不作防备,故而叮嘱臣瞒住您!”
“至于臣,那段时间也鲜少与您见面,怕的就是臣年轻识浅,被您看出破绽!”端化帝阴沉着脸听到这儿,冷笑着道:“倒难为你想出这么一番说辞来应对,打量着母后已经不在了,随你怎么编造,朕总不可能去向母后求证,是也不是?只是朕还是那句话:你既然知道庶人邵氏背后有人,杀她难道不担心激怒了她背后之人?!”
“还是,你早就知道邵氏背后的人,且与他早已缔结盟约?!”
梁王这回没有立刻出言反驳,紧抿着薄唇,似乎已经词穷了。
皇帝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见他始终未曾出言辩解,更没有俯首认罪的意思,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他迅速站起身,绕过御案,几步下了丹墀,走到梁王跟前,顿了顿,随即抬腿将他踹得朝旁倒去,“不争气的东西!朕原本想着,虽然你的谋逆之举已是证据确凿,但到底是朕唯一的同胞兄弟!”
“何况你年轻,行差踏错也是有的!”
“只要肯改过——朕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可你倒好!”
“理屈词穷了也不肯坦白!”
“打量着朕从前一直宠着你,有恃无恐了是不是?!”
端化帝又伤心又生气,大睿定鼎至今不过数十年,显嘉帝又是极有能力的英主,所以如今他们陆氏皇室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可是当年显嘉帝登基之后,将伊敬王之外的异母兄弟杀了个干净——连伊敬王,也没能活过显嘉一朝。
而显嘉帝膝下算上遗腹子,统共也才六个儿子。
端化帝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弄死肃襄二王才放心了!
这么着,他有可能派上用场的兄弟,只有梁王、蜀王跟庆王这三位。
他自己现在也就一个儿子,两个兄弟都还没成年,成了年也不知贤愚……对梁王的冀望可想而知!
结果梁王不但背叛了他,瞧这弟弟至今说着认罪却一副“我是生母的好儿子,你不是”,显然同自己离心的程度,已经不是兄弟俩个关起门来抱头痛哭一场就能挽回的了!
端化帝气恨交加之余,亦感到深深的悲凉:难道,在铲除肃襄二王之前,他竟要先将唯一的同母弟弟送下去吗?!
且不说这么做了之后,往后到了地下,如何对生母崔太后交代;单说干掉梁王之后,肃襄二王会怎么想怎么做?!
一个梁王好对付,这个弟弟之所以能够打大位的主意,无非是之前深得端化帝信任,又潜伏在暗处。
如今被顾韶揭发出来——端化帝要弄死他不过是一个眼色的问题。
然而肃襄二王却不然,尤其是肃王,那是青州苏氏的嫡亲外甥。
苏家自开国掌兵到现在,在军中的势力可以说是树大根深。
冀国公死了才几天?
以苏家显赫这么多朝代下来的经验,说他们现在已经影响不到军队——那真是笑话了!
端化帝的威慑力,同显嘉帝是根本不能比的。
显嘉帝在时,哪怕只剩一口气了,苏家也不敢起兵造反。
可面对端化帝——已经注定前途渺茫的苏家,也不敢殊死一搏吗?!
忽然觉得不尽颓然,端化帝停止了揍梁王,长叹一声,转身还座。
他才登上丹墀的最后一级,忽听身后传来梁王低低的声音:“臣从前年幼无知的很,许多事情考虑不周到,也是到了年岁才反应过来。当然陛下现在肯定以为臣是在勉强狡辩,说不得还要下来再揍臣一顿?”
他说到此处似自嘲的笑了笑,跟着嘴角却继续勾起,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只是,臣现在只说一件:陛下真以为,简平愉父子,是天花之事的真凶吗?!”
端化帝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