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看的是他是否尽忠职守,是否对得起朝廷俸禄!”
年少的皇帝平静道,“至于说他们的出身,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
“陛下英明。”但简虚白仍旧语气平淡,“寒门子弟,若有惊世才华,亦可一飞冲霄,不外如是。”
话里的意思:就算皇帝不存心打压世家门阀,望族与庶族的人数对比放在那里,即使望族十个人里有七八个是才子,庶族一百个里才有七八个人是读书的料,可是那也架不住后者人多啊!
到最后,占优势的还不是庶族?
“当年先帝登基之初,自以为享寿不久,为了给端化临朝铺路,可谓是殚精竭虑。”肃泰帝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继续道,“然而即使先帝为端化铺了二十多年的路,端化登基不足三年便身败名裂,可见无论前人如何努力,如果后人不争气的话,也不过是辜负先人的一番苦心、贻笑大方罢了!”
他指着窗外皑皑的雪景,“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古到今,这天下无论富贵贫贱,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然而从古到今,世家门阀至今才寥寥几家?从古到今,那些曾经叱咤风云一时的帝王子嗣今又在何处?!从古到今,那些技惊一时的国手后人,安得寻觅?!”
肃泰帝吐了口气,收回目光,转注简虚白,沉声道,“事实证明,再多的未雨绸缪,往往也抵不过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譬如锦绣堂。”
“譬如江南堂。”
“再譬如先帝。”
“所以朕不会为了朕的子孙,筹划着对世家望族赶尽杀绝,因为英明神武如先帝,耗尽毕生心血栽培了端化,结果却是那样的不尽人意——可见人生于世,纵然贵为帝王,亦管不得身后事!”
“既然如此,朕又何必效仿先帝?!”
“不如只着眼当下,与诸臣坦诚相对,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至于朕之子孙,若有能力的,自可效仿太祖皇帝陛下或者先帝,威加海内,圣神文武!”
“如太祖起自微末,如先帝争流于困境,此二位先辈,皆于艰难困苦中崛起,成就万世芳名!”
“真正能干的子孙,根本不需要朕为他们操心!”
“若无能力,朕再怎么给他铺路,再怎么为他不惜杀尽天下人,又有何用?!”
“扶不起来的,终究扶不起来!”
“对于这样的子孙,与其为他披荆斩棘,屠戮无数,铸造登基之路,倒不如广施仁善,积德攒福,延其祚,加其福,兴许还能为他换个善终的结果。”
肃泰帝说到此处,看向简虚白——少年皇帝的双颊,因着情绪的激动,略泛潮红,一双眸子,却明亮若星,期待着他的回答。
“陛下已言锦绣堂与江南堂,臣更复何言?”简虚白沉默良久,才喟叹着说道,“只是……臣是愿意相信陛下的,只恐其他人往常与陛下见得少,只怕嘴上不提,心中对陛下仍旧存疑啊!君臣若要相得,心怀疑虑,怎么可以呢?”
他这么说,自是暗示肃泰帝:你想君臣坦诚相对,不再互相防备猜忌,可以啊!但你得拿出实际的行动与诚意来,不然就算我相信你,其他人不相信,我拿什么替你去说服他们?
其实肃泰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简虚白仍旧不为动容——不能不说这位年少的皇帝,是被祖上坑了。
谁叫大睿一朝,从太祖皇帝到惠宗皇帝再到先帝显嘉,信用都不怎么样,过河拆桥尤其玩得溜呢?
太祖皇帝坑过沈刘;惠宗皇帝坑了结发之妻与嫡出子女;显嘉帝坑得人就更多了,世家门阀、庶族官宦、结发之妻、异母兄弟姐妹……包括端化帝,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也是被这个爹坑了一把:如果不是显嘉帝对世家门阀不放心,从而不愿意将帝位传给资质好、却是由苏家调教出来的肃泰帝,而是执意把帝位交给能力不足的庶长子,端化也未必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这种情况下,肃泰帝把话说得再动听,做臣子的,谁还敢只凭三言两语的相信他呢?
这个道理肃泰帝也明白。
他今日派人请简虚白过来的时候,就考虑过了。
此刻断然道:“朕有意赦端化妻小,未知燕侯以为如何?”
简虚白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他先是眯起眼,审视了一番肃泰帝,见他坦然望向自己,方挑了挑眉:“未知太后娘娘是否也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