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到,自己念力控制下的长剑已经闪电般飞抵许尘身后,不待刀锋落下,这少年便会死亡。
许尘手中的朴刀距离西门大将军的脖颈还有三尺。
西门大将军的飞剑距离许尘的后背还有一尺。
无论如何计算,虽然许尘悍勇搏出了一个拼命的机会,很可惜的是,这最后的一搏只能搏掉他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伤到西门大将军丝毫。
下一刻,许尘本应该死了,但他没有死。
他借着拖刀劈斩之势,悄无声息松开了左手,极为自然地伸到背后,握住了从裹布里探出的一段硬物。
他握住了那柄早已变成短剑的“小玉剑”。
然而,连他都没有想到的是,同小玉剑一同被拿出的,还有六尾魔狐送给他的火符,为了火符的安全,他竟然和小玉剑绑在了一起,算做事一个装饰,而现在,却正是它现身的机会了。
握住玉剑,猛然向前一刺,与此同时,剑柄末端的火符竟然顿时亮了起来,下一刻,便是极为有限的火焰。
只是,这火焰却是从玉剑剑尖发出的,而且那火焰竟然是黑色的,在冲击下,整团火焰瞬间被压扁,好像在许尘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牌一样。
许尘自然见过那火符中的火龙,眼见过燃烧的景象,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然而,危机时刻,许尘早已想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黑色的盾牌面积骤然扩大,就像是朵被凝缩春风瞬间催发的黑色大花,蓬的一声张开,遮住了许尘的后背,挡住那道嗡鸣凄厉的灰暗剑影。
西门大将军调动全副念力,做出绝杀一击的剑影,裹挟着无尽威势,然而当长剑狠狠刺上黑色的火焰盾牌上时,却发生了非常难以想像的后续变化。
没有任何火面撕裂的声音响起,也没有什么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
锋利无匹的飞剑刺中黑色的火面,就像是落叶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沼,又像是一只疲惫的蚊子轻轻降落在老坊乌黑的牌匾上。
高速振动嗡鸣的飞剑仿佛被粘在了那团扁平的火焰上,骤然归于绝对的安静。
片刻之后,堕入无边无际黑色泥沼的落叶缓缓沉没无踪,落在老坊乌黑牌匾上的疲惫蚊子颓然无力向空中坠落,向生命的终点坠落。
先前灵动犀利的长剑,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就这样的火焰上落了下来,缓慢向着地面坠去。
天地元气的世界里有根线断了。
西门大将军表情骤然一变,发现自己居然感应不到自己的本命剑,一声厉啸迸出双唇,左手松开那只粗陋的茶杯,双掌相合,把许尘单手劈过来的刀锋夹住!
他的手掌与许尘的刀锋之间隐隐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并没有完全触实,但就在那极细微的空间里,似乎有某种力量充斥其间,如绵一般紧实。
厉啸声回荡在幽静的湖畔小屋间,刚刚坠落到地面的飞剑听到啸声,便是一阵弹动,但却怎样也无法再次飞起,看上去显得极为凄惨徒劳,就如同深秋落在霜冻地面上的老蚊子,薄薄双翼被冻成了玻璃冰,所谓挣扎更像是临死前的抽搐。
西门大将军双眸间杀意大作,又是一声厉喝,双掌一错拍开冰冷的刀面,右手穿袖而出,身体斜掠而自椅间弹起,并指为剑直刺许尘的咽喉。
此时那只粗陋笨大的茶杯才重重摔落在地,摔出满地黑红色的陶砾泥片,热水混着茶叶呈放射状四处抛散,白色的热气惊恐地夺路而逸。
西门大将军并指为剑直刺许尘咽喉,向左方稍偏画了个圆弧,比直正的直刺距离要更远一些,这也给了许尘生死关头最后的反应时间。
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想要避开许尘身后那团黑色火焰,下意识里他就不愿意沾惹到那火焰,哪怕是触到一分都不愿意,那黑色的火焰竟比这湖畔小屋黎明前的黑暗还要更黑更暗。
西门大将军并不知道这少年手中的剑和那黑色的火焰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能隐晦地感觉到这黑色火焰给自己带来的恐惧,那是修行者本能里的恐惧。
正是因为这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西门大将军的指剑比正常水准慢了少许,也正是利用这极短暂的时间,许尘来得及把玉剑移到自己身体的左方。
此时黑色的火焰竟然也随着许尘内心的意愿随之增大,就是一朵飘浮在湖面上的大黑花般,乖巧随着许尘的手指从右肩滑至左肩,然后遮盖住他全部的身体。
手指戳在那诡异的火面上,并没有燃烧的温度。
西门大将军瞪着眼睛,看着指尖与黑色火焰面接触的地方,内心深处的恐惧汹涌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在瞬间之内变得无比苍白——他无比震惊地发现,与内心恐惧一道汹涌而出的,还有他体内的念力以及他用念力调动的天地元气。
西门大将军从没有想到居然会被被人逼入了这等境地,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进了生死立见的悬崖边缘!
他没有收回剑指,因为光明一入黑夜便必须分出个胜负,或者为昼,或者为夜,日出日落前后,谁都没有办法提前离开!
只听得一声凄厉难闻的啸声自他双唇间迸出,这位一直隐藏实力的修行者终于爆发出了最极致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