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的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嗅在近在鼻端的淡淡少女体息,沉默了很长时间,思考应该怎样回答。
这是他两辈子里第一次被异性告白,这是他两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之一,虽然有些可惜是在昏暗的魔宗堂口里,是在死亡快要到来的那一刻,但依然动听的仿佛湖畔杨柳枝轻轻摩擦的声音,那湖可是莫干山下的墨池?
肩畔的少女无论性情容貌还是修行境界都是世间第一流人物,名闻天下,不知多少年轻男子暗中爱慕却自惭形秽不敢言,在许尘看来,端木容除了因为眼神不好从而容易被误会为清高冷傲之外,竟是挑不出丝毫毛病。<div class="cad">conAd3();
最关键的是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男人的喜欢有时候很复杂,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简单,像端木容这般值得喜欢的女子,理所当然应该被喜欢,许尘也如此。
只是眼看着便要死在魔宗堂口里,还有心思想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情,待他醒过神来后也不由险些哑然失笑,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受很奇怪,临死之前任何背、景世俗之事都不重要,而且他扪心自问确实很喜爱这个如书墨般纯净的少女,却愈发警惕于心中那抹不对劲,便像是入魔之前要踏出那关键一步似,大美妙的身后伴着极大的恐惧。
那份恐惧是什么?许尘自己不知道,他看着肩畔的少女,无措说道:“容师妹,我很喜爱你的性情容貌,包括处事方式,按道理都这个时候了,我不应该……”
端木容的脸上没有少女表白后惯有的娇羞,只是一片温和宁静,她知道许尘为何犹豫,甚至比这个家伙自己更清楚他为何犹豫,不由在心中轻轻叹息了声。
她温柔靠在他的怀中,低声喃喃说道:“在有些方面你真的很糊涂。我只是不想便死了你也不知道我的情意,却不是急着想从你这里听到什么安慰,这种时刻你说的任何话都不作数也不公平,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
许尘本想反驳自己哪里糊涂了,转念一想自己这时候确实有些糊涂。
为什么不能按照真实心意把这位姑娘家搂在怀里,告诉她我也喜欢你,然后好生温存一番在死之前弥补下两世来的遗憾,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但他感觉到端木容的情意,心头一片温润感动,轻声说道:“那我知道了。”
端木容满足微笑,缓缓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说道:“那这样就够了。”
幽暗寂静的魔殿房间里,那座骨尸堆成的小山中央,如鬼般的老僧手掌轻轻按在一名浑身是血的美丽少女头顶,寒冷如冬,然而在房间的另一角中,有两个即将迎来死亡的年轻男女轻轻相拥着,像小动物般窃窃私语,温暖如春。
这幅血腥残酷却又美好的画面,令人心悸而又心动。
美好的感觉并不能让这个世界真正美好起来,看似温暖如春,实际上随着黑夜笼罩魔宗山峰,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虚弱的端木容靠在许尘怀里昏迷不醒,受伤极重的许尘也感觉到身体的热量正在渐渐消失。
隐约记得先前某刻的温暖,他本能里抬起头来,重新向屋顶那些青石望去,骤然发现此时石上的那些斑驳剑痕没有随着黑夜消失,而是开始泛出幽幽的光焰。
玄微当年剑斩魔宗诸位强者,剑上染血再上石墙最终变成今天的鬼火?但许尘清楚记得鬼火这种事物应是腐尸留下的遗存,而且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才是。
他眯着眼睛看着屋顶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剑痕,渐渐看的入神,竟浑然忘了身上的伤势,也忘了咳嗽。
泛着幽幽光焰的斑驳剑痕开始分解成繁密的光丝,然后在视野中周转起来,就仿佛是躺在草原上看着头顶的满穹繁星,美丽而又安宁。
忽然间,许尘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丝暖意,这次他没有任由这种感觉流逝,却也没有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只是细细地体会并享受着。
屋顶石上的剑痕在视野里依循某种规律流转,那道暖意仿佛与之相应,也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流转,从腕间来到颈间,所过之处一片温润舒服。
许尘此时神思有些恍惚,下意识里追逐着那些温暖,想要驱散身上的寒意,与之相应他的目光也在那些剑痕之上缓慢移动,那些痕迹渐渐烙印在他的识海之中。
那些剑痕进入他的眼眸,进入他的身体,变成温暖的气流,穿过他的手腕和诸多关节,进入他的五腑六脏,变成某种实质般的存在,冷漠地催促他站起来。那些痕迹里蕴藏的剑意是那般的骄傲,怎么能允许在死亡的面前就此绝望就此投降?
于是,许尘站了起来。
他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屋顶的剑痕,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端木容从昏迷中惊醒,震惊无语看着站在身前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尘仰着头静静看着剑痕,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眼瞳渐渐变得越来越黑,却又是那般的透明晶莹,往里望去竟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深渊。
锃的一声,他缓缓抽出身后的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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